沈醉的剑穿过最后一只噬魂蚁的头颅时,指尖沾到的不是血,而是带着铁锈味的灰。那些虫子死后便化作齑粉,风一吹就散,只在青石地上留下蜿蜒如蛇的焦痕,像谁用烧红的铁钎在仙山的肌肤上刻了道疤。
他拄着剑喘息,胸腔里的血气翻涌得厉害。这已是闯入“锁魂渊”的第三个时辰,从最初的百余只噬魂蚁,到后来吐着毒信的骨蛇,再到此刻突然从石壁里钻出来的、长着六只复眼的怪蛛,每一波袭击都比前一波更狠戾。他的玄衣被撕开了三道口子,左臂上的伤口还在渗血,血珠滴在剑穗上,把那枚青铜蝙蝠坠子染得愈发暗沉——那是红妆留下的东西,据说能驱邪,此刻却安静得像块死物。
“这破地方到底有完没完?”沈醉低骂一声,用剑鞘磕了磕地面。回声在渊底荡开,撞在两侧的岩壁上,竟惊起一阵细碎的剥落声。他抬头望去,只见头顶的一线天光被什么东西挡住了,阴影如潮水般漫下来,带着股远古的腥气,比噬魂蚁的臭味更让人作呕。
岩壁上的怪蛛突然集体停住动作,六只复眼齐齐望向渊底深处,螯肢不安地摩擦着,发出“咔哒咔哒”的脆响,像在畏惧什么。沈醉心头一凛,握紧长剑转身,看见渊底中央那尊被藤蔓缠得密不透风的石像,不知何时竟抖落了满身青苔。
那是一尊巨大的兽像,似狮非狮,似虎非虎,头颅上生着三只角,角尖泛着玉石般的光泽。最骇人的是它的眼睛——本该是石头雕琢的眼窝,此刻竟缓缓睁开了一条缝,露出里面流转的金芒,像两团被囚禁了千年的火焰。
“守护神兽?”沈醉皱眉。他曾在惊蛰留下的竹简里见过记载,说昆仑仙山深处有上古神兽镇守,名为“镇狱”,能辨善恶,遇邪则噬,遇善则护。可这尊石像散发的气息,却带着股毁天灭地的暴戾,半点没有传说中“护善”的温和。
镇狱兽的眼睛彻底睁开了。金芒骤然暴涨,照亮了整个锁魂渊,那些怪蛛在光芒中发出凄厉的尖叫,瞬间化作飞灰。沈醉只觉得一股巨力迎面压来,胸口像被巨石碾过,喉头一甜,竟忍不住喷出一口血。他这才意识到,这神兽根本不是在驱逐邪物,而是在……清理闯入者,无论善恶。
“倒是比天机阁的走狗更不讲理。”沈醉抹去嘴角的血,长剑在掌心转了个圈,剑身上的符文被灵力催动,泛起淡青色的光。他知道硬拼必死,可退无可退——身后是深不见底的断崖,崖下翻滚着黑色的瘴气,据说掉下去的人连魂魄都会被腐蚀成脓水。
镇狱兽抬起前爪,那爪子比沈醉整个人还大,爪尖带着幽蓝的寒光,显然淬着剧毒。它的吼声震得岩壁簌簌掉渣,沈醉的耳膜像要裂开,却死死盯着那兽爪落下的轨迹。就在爪尖距他头顶不足三尺时,他突然矮身旋身,长剑贴着地面划出一道圆弧,灵力顺着剑刃注入地下,激活了他刚才趁乱布下的“缚灵阵”。
淡青色的光纹从地面升起,组成一张巨大的网,堪堪缠住了镇狱兽的前爪。神兽怒吼一声,巨力震得光网剧烈摇晃,符文寸寸碎裂。沈醉趁机跃到它的背上,剑刃狠狠刺向它脖颈处的鳞片——那里是竹简上记载的弱点,据说连天雷都劈不开的鳞甲,唯独怕极寒之气。
可剑尖撞上鳞片的瞬间,竟被弹了回来,剑身震得沈醉虎口发麻。他低头看去,只见那些鳞片上布满了细密的纹路,与天机阁令牌上的北斗七星图案隐隐相合,只是更古老,更繁复。
“原来如此。”沈醉突然笑了,“你不是镇狱兽,是被人用‘天衍图’的残片封印的怪物。”
镇狱兽像是听懂了他的话,暴怒得更加厉害,猛地甩动身躯。沈醉被甩得飞了出去,重重撞在岩壁上,眼前一阵发黑。他挣扎着爬起来,看见神兽脖颈处的鳞片竟缓缓张开,露出里面一团跳动的红光,像颗被剥了壳的心。
而红光之中,嵌着半块残破的玉片,上面刻着的纹路,与他怀中木盒里的竹简如出一辙。
“天衍图的碎片……”沈醉的心脏狂跳起来。惊蛰的遗物、天机阁的追杀、红妆的提示,原来都指向这里。他刚要再次冲上去,镇狱兽突然发出一声哀鸣,金瞳里的暴戾渐渐褪去,竟泛起一丝痛苦。
岩壁上突然传来“咔嚓”声,一道裂缝从顶端蔓延下来,露出外面的天光。沈醉这才发现,锁魂渊的岩壁上刻满了符文,那些符文正在发光,像无数只眼睛在盯着镇狱兽,而符文的源头,竟与神兽体内的玉片遥相呼应。
“有人在外面操控这封印。”沈醉瞬间明白过来。这神兽不是在守护什么,而是被当成了容器,用来镇压天衍图的碎片,而操控封印的人,显然不想让任何人得到碎片。
就在这时,镇狱兽的前爪突然挣脱了缚灵阵,却没有拍向沈醉,而是狠狠抓向自己脖颈处的红光。它像是在用最后的力气撕扯那玉片,金瞳里流露出的,竟是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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