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醉的靴底碾过第三具妖兽骸骨时,洞府深处传来的腥甜气终于淡了些,取而代之的是股清冽的异香。那香气不似凡俗花草,倒像是晨露混着碎玉在炭火上蒸腾,丝丝缕缕缠上鼻尖,竟让他丹田处的玄气都跟着躁动起来。
“倒是藏得深。”他嗤笑一声,指尖在洞壁的湿苔上划过。指尖触到的地方,青黑色的苔藓下竟泛着微光,仔细看去,是人工凿刻的纹路——不是符文,倒像是某种藤蔓的脉络,蜿蜒着往洞府更深处延伸。
三天前在断魂崖捡到的那片鳞甲,此刻正贴在他的衣襟内侧发烫。鳞甲是玄铁色的,边缘带着锯齿状的缺口,背面刻着的“幽”字已被体温焐得发亮。当时那只断了翅膀的黑鹰坠落在他脚边,临死前用喙将鳞甲塞进他掌心,眼里的红光像要烧穿他的魂魄。
“幽水洞的守兽,竟会托人寻药?”沈醉想起镇上老酒保说的传闻,据说这洞底藏着能起死回生的“还魂草”,却被千年玄蛟守着,进去的人没一个能活着出来。他原本不信这些神神叨叨的说法,可掌心里的鳞甲烫得越来越厉害,像是有只活物在皮肤下钻动。
洞道突然开阔起来,前方出现三道岔路。左边的洞口飘着白雾,隐约能听见水流声;中间的洞口黑漆漆的,偶尔有碎石滚落,发出沉闷的回响;右边的洞口却泛着淡淡的紫光,异香就是从那里飘来的。
沈醉刚要往右边走,衣襟里的鳞甲突然剧烈地跳动起来,像是在警告。他脚步一顿,眼角瞥见左边洞口的白雾里,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不是水流,倒像是无数条白色的小蛇,正顺着洞壁往这边爬。
“有意思。”他挑眉,反手抽出背上的长剑。剑身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剑穗上系着的那枚青铜铃铛轻轻晃动,却没发出半点声响。这是他从影阁老巢里摸来的“镇魂铃”,寻常邪祟闻见铃音就会魂飞魄散。
可那些白雾里的东西却不怕。它们越爬越近,沈醉才看清那根本不是蛇,而是一条条白色的藤蔓,藤蔓上长着密密麻麻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蚀骨藤。”沈醉低骂一声。这东西是南疆蛊术里的邪物,以活人的精血为食,怎么会出现在这北地的洞府里?他挥剑砍去,剑锋刚触到藤蔓,那些眼睛突然齐齐闭上,藤蔓瞬间变得像钢铁般坚硬,只在剑下留下几道白痕。
与此同时,中间的洞口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靠近。沈醉暗道不好,前后受敌可不是好事。他看了眼右边泛着紫光的洞口,咬了咬牙,纵身跃了进去。
刚落地,身后就传来藤蔓抽打洞壁的噼啪声,夹杂着某种巨兽的咆哮。沈醉没敢回头,借着紫光打量四周——这是个圆形的石室,中央矗立着一块丈高的水晶,水晶里竟嵌着株通体翠绿的草,草叶上顶着三朵血红色的花,花瓣边缘流转着金光,正是传闻中的还魂草。
“果然在这里。”沈醉心头一喜,刚要上前,却发现水晶周围刻着圈符文。符文是用朱砂混着什么东西画的,在紫光下泛着诡异的红光,隐隐构成一个囚字。
他蹲下身,指尖刚要触碰符文,水晶突然震颤起来。嵌在里面的还魂草竟动了,叶片缓缓舒展,像是在呼吸。紧接着,沈醉听见一阵细微的碎裂声,水晶表面开始出现裂纹,裂纹里渗出粘稠的液体,滴落在地上,发出“滋滋”的声响,竟将坚硬的岩石蚀出一个个小洞。
“不对劲。”沈醉猛地后退两步。这还魂草的气息虽然纯净,可那水晶渗出的液体却带着股腐臭,像是……尸水。
他想起影阁的密卷里提过,有种邪术能以活人魂魄喂养灵药,让灵药在短时间内积聚灵力,代价是灵药会染上尸煞,变成能噬人的毒物。难道这还魂草……
就在这时,掌心的鳞甲突然飞了出去,贴在水晶上。鳞甲背面的“幽”字亮起红光,那些裂纹竟慢慢合拢了。还魂草的叶片也停止了舒展,重新缩回水晶里,只是花瓣的颜色似乎更深了些,像淬了血。
沈醉正惊疑不定,石室的角落里突然传来一阵低低的呜咽。他循声望去,只见阴影里蜷缩着个小小的身影,穿着件破烂的红衣,头发乱糟糟地遮住了脸。
“谁?”沈醉握紧长剑,缓步走过去。
那身影动了动,抬起头。露出的脸竟只有巴掌大,皮肤白得像纸,眼睛却大得吓人,瞳孔是竖瞳,泛着淡淡的金色——是个半妖。
“别碰它。”半妖的声音细细的,像个孩子,“它会吃人的。”
沈醉皱眉:“你是谁?在这里做什么?”
半妖指了指水晶里的还魂草,又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是看守。爹爹说,等草开花结果,就能救娘亲了。”她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可娘亲已经睡了三年了。”
沈醉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才发现石室的角落里还有个石床,床上躺着个女子,盖着块褪色的锦被,身形消瘦,看样子确实已经没了生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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