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醉的指尖触到玉璧时,洞府里的烛火突然诡异地一跳。那玉璧嵌在寒潭尽头的石壁上,约莫丈许见方,边缘爬满了暗绿色的苔藓,倒像是块被岁月遗忘的旧物。可当他的指腹碾过那些冰凉的纹路,苔藓竟如活物般退开,露出下面莹白的玉质,泛着月光般的清辉。
“这便是‘忘川壁’?”他低声自语,喉间滚过一丝冷笑。三天前从那只独眼老妖的巢穴里刨出的残卷上说,昆仑墟深处藏着面能照见前世的玉璧,只是护璧的“噬魂瘴”能吞人神魂,连金仙都不敢轻易靠近。可他沈醉一路走来,靠的从来不是运气——方才那些绿雾般的瘴气扑过来时,他袖中那枚从神兽“玄貘”身上拔下的鬃毛突然发烫,瘴气触到鬃毛的微光便化作青烟,倒省了他不少麻烦。
玉璧上的纹路渐渐清晰起来。不是符文,也不是山水,竟是幅繁复的星图,北斗七星的位置被描得格外深,像用利器刻上去的。沈醉的目光落在天玑星的位置,那里刻着个极小的“醉”字,笔锋凌厉,倒像是他自己的笔迹。
“有意思。”他屈指在玉璧上叩了三下,笃、笃、笃,声响在空荡的洞府里回荡,竟与当年在影阁地牢里敲墙的暗号重合。
话音刚落,玉璧突然泛起一层水汽,星图渐渐隐去,浮现出模糊的人影。沈醉眯起眼,看见画面里是片火海,一个穿着玄色锦袍的青年正持剑而立,剑尖淌着血,对面跪着个白衣女子,青丝散乱,颈间抵着他的剑锋。
那青年的侧脸在火光中若隐若现,眉眼间的冷冽竟与沈醉如出一辙。而那女子……沈醉的呼吸猛地一滞——她的左眼是墨色,右眼覆着层白翳,正是红妆!
画面里的红妆没有挣扎,只是仰着头笑,笑声凄厉得像碎玻璃刮过青石:“沈玄,你我约定同闯‘天衍秘境’,你却为了这玉璧上的天机,要亲手杀我?”
被称作“沈玄”的青年剑尖微颤,喉间挤出几个字:“红妆,你可知这星图藏着什么?若让魔族得去,三界都要遭殃。”
“三界?”红妆笑得更疯了,“我只知你曾说过,哪怕负了天下,也绝不会负我!”
沈醉的指尖死死抠着玉璧的边缘,指节泛白。沈玄?这是他的前世?他竟和红妆有过这样的纠葛?
画面突然剧烈晃动起来,火海之中冲出无数黑影,嘶吼着扑向沈玄。沈玄转身护在红妆身前,剑光如练,却终究寡不敌众。最后一刻,他将一枚玉佩塞进红妆手里,声音嘶哑:“拿着这个,去昆仑找‘守阁人’,星图……一定要守住!”
红妆的哭声混着火噼啪的声响传来:“沈玄——!”
玉璧上的水汽骤然散去,星图重新浮现,只是天玑星的位置多了道裂痕,像滴凝固的血。沈醉怔怔地看着那裂痕,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住,闷得发疼。
他突然想起红妆每次看他时的眼神,那白翳后的情绪,不是恨,也不是怨,倒像是种……跨越了轮回的悲戚。还有她上次塞给他的那枚回魂针,针身上刻着的,正是沈玄手中那枚玉佩的纹样。
“原来如此。”沈醉低笑一声,笑声里带着三分自嘲,七分怅然。他这半生颠沛,杀人如麻,原以为自己是孤家寡人,却不知早在前世,就已欠下这样一笔纠缠不清的债。
就在这时,玉璧突然发出一阵灼热,烫得他指尖发疼。那些星图的纹路竟开始流动,像活过来的蛇,渐渐汇聚成一行字:“三生石上旧精魂,赏月吟风不要论。”
字迹刚浮现便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个模糊的坐标,指向昆仑墟的更深处。沈醉认得这坐标,正是“天衍秘境”的入口!
他正想细看,洞府外突然传来一声巨响,震得顶上的钟乳石簌簌掉落。紧接着,是玄貘愤怒的咆哮,显然是有不速之客闯了进来。
沈醉转身掠到洞口,只见寒潭对岸站着个黑袍人,兜帽压得极低,手里拄着根骨杖,杖头镶嵌着颗血色的珠子,正幽幽地发光。玄貘的鬃毛倒竖,鼻息间喷出白雾,却不敢轻易上前,显然对那骨杖极为忌惮。
“沈公子好兴致。”黑袍人开口,声音像生锈的门轴在转动,“竟能凭一己之力闯过噬魂瘴,看来沈玄的转世,果然没让人失望。”
沈醉的瞳孔微缩:“你是谁?怎么知道沈玄?”
黑袍人缓缓抬起头,兜帽滑落,露出一张布满皱纹的脸,左眼是空洞的黑洞,右眼却亮得诡异——竟是个瞎了一只眼的老者!
“老夫是谁不重要。”老者掂了掂手中的骨杖,血色珠子发出更亮的光,“重要的是,沈公子手里,是不是有红妆那丫头藏起来的‘星图残片’?”
沈醉的手悄然按在腰间的短刃上。星图残片?难道红妆一直瞒着他什么?
玄貘突然发出一声警告的嘶鸣,老者的骨杖猛地顿地,寒潭的水面瞬间凝结成冰,冰面上浮现出无数骷髅头,嘶吼着朝沈醉扑来。
沈醉足尖一点,身形掠到玉璧前,短刃出鞘,正欲迎战,却见那老者突然盯着玉璧上的裂痕笑了:“好,好得很!沈玄当年没说完的话,今日就让老夫来替他说——红妆那丫头,早就不是当年的红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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