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云平傅君心 第86章 血脉延续

萧彻走出景仁宫殿门，踏入清冷的夜风之中，萧彻脸上那层温和的伪装瞬间褪去，只剩下深沉的凝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冽。

萧彻脚步未停，声音冷得像冰：

“盯紧景仁宫的一切进出人员，尤其是药材和饮食。另外，查清楚，德贵妃所用的‘忘忧散’，究竟是谁的手笔。”

“是，奴才遵旨！”王敬庸心中一凛，知道陛下这是要秋后算账了。

这个突如其来的孩子，如同投入棋盘的一颗意外棋子，打乱了萧彻精心布局的许多部署。

他原本计划利用沈朝歌与谢蕴的矛盾，进一步清洗朝堂，削弱世家力量，却未料到德妃会在此时有孕。

这个孩子，成了一个巨大的变数，一个可能被王家、谢家乃至其他潜藏势力利用的焦点，同时也成了……

他自己身上，一道无法完全无视的软肋。

虎毒不食子，即便冷静理智如他，面对自己血脉的延续，心中亦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波澜。

这不仅仅是责任，更有一份源于血脉深处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牵绊。

夜色深沉，大胤京城的每一个角落都隐藏着秘密和算计。

中书令府，最深处的密室。

厚重的绒毯吸走了所有脚步声，墙壁上镶嵌的夜明珠散发着幽冷的光，将围坐在阴沉木桌旁的几张脸映照得明暗不定，如同鬼魅。

空气里弥漫着陈年书卷的霉味和一种压抑的、近乎凝滞的紧张感。

谢蕴坐在主位，指间那柄白玉骨扇无声地开合，每一次细微的“咔哒”声都敲在在场每一个人的心弦上。

他脸上已不见宫宴时的惊惶失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反而激出的、冰冷的亢奋和算计。

那双总是含笑的眼眸，此刻锐利如鹰隼，扫过在场仅存的几位核心党羽——

皆是历经清洗后仍未暴露、或职位不高却身处关键岗位的死忠。

“诸公，”

谢蕴开口，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今日之局，陛下挥刀，意在断我根基。苏氏妖妃，咄咄相逼，几陷我于死地。可谓山穷水尽。”

他顿了顿，目光如冷电般扫过众人凝重甚至带些灰败的脸，话音陡然一转，带上了一种近乎狂热的意味：

“然，天无绝人之路！德妃有孕，此乃天助我也！”

“龙裔？”

一名身着从三品文官服饰、掌管文书档案的中年男子眼睛猛地一亮，但又迅速黯淡，

“可那是王家的女儿……”

“正是因为是王家的女儿！”

谢蕴打断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一个流着百年世家血脉的皇子，其分量，岂是寻常宫嫔所出能比？王家会不惜一切代价保住这个孩子，扶植这个孩子！这，就是我们绝地翻盘的最大契机！”

密室内的气氛瞬间被点燃了几分。众人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的光芒，却又带着疑虑。

“大人，您的意思是？”

谢蕴“啪”地合上骨扇，指尖点在阴沉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开始布局：

“立刻停止一切与王家的明面冲突。让我们的人，通过最隐秘的渠道，向王家释放善意。务必让王家相信，与我们合作，远比与我们为敌，更能保障他们外孙的未来。”

他眼中闪着精光，

“甚至可以暗示，若得皇子，将来……并非不可考虑谢王共治。”

他继续道，语气加快，

“动用所有能动的言官、清流、乃至市井舆论，全力鼓吹‘祥瑞’、‘天命’！将德妃有孕与国运昌隆、天佑大胤捆绑起来！要让全天下人都觉得，这个孩子的到来是上天的旨意，是陛下的德行感召！如此一来，陛下近期清洗朝堂的动作，便会在这片‘祥瑞’之声中被冲淡、被合理化甚至被遗忘！我们受损的形象，亦可借此重塑——我们并非结党营私，我们只是……支持皇嗣，顺应天命！”

谢蕴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野心，

“这个孩子，无论男女，都将是我们手中最珍贵的筹码。若是皇子……呵呵。”

他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那便是天然的储君人选！即便不是，一位得宠的公主，亦是联结各方、搅动风云的利器。若是实在不可说服王允那个老顽固也无妨，只需要筹谋如何让德妃更加依赖我们，在孩子出生后，能将其牢牢掌控在我们手中！去母留子，亦非不可为！”

一番话，条分缕析，将一场巨大的危机转化为野心勃勃的进攻蓝图。

在场众人听得心潮澎湃，又脊背发凉。

“大人深谋远虑！”众人纷纷低声附和。

“但是，”

另一人谨慎提醒，

“德妃此前用药，胎儿情况未必稳妥，若是……”

“所以，我们更要帮她一把。”谢蕴眼中掠过一丝阴狠，

“确保这个孩子，必须健康地生下来。至少，要活到对我们有用的时候。”

夜深人静，密室众人悄然散去后，谢蕴并未休息。

他走到书桌前。

谢蕴快速写就一封密信，内容极其简练，只核心几句：

「王氏女有孕，近两月。胎或不稳。此乃天赐良机，可挟此制衡萧彻、王家乃至后宫。盼尊示，共谋大业」

他将密信仔细卷成一个极小的纸卷，塞进一支中空的、外表看起来古朴无华的白玉簪之中，又用融化的蜂蜡将簪口牢牢封死。

做完这一切，他走到密室角落，那里立着一尊不起眼的青铜博山炉。他伸手在炉底某个隐蔽的凸起上轻轻一旋。

“咔哒”一声轻响，博山炉下的地面悄然裂开一道缝隙，露出一个仅容一只手臂伸入的暗格。

谢蕴从中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用玄铁打造的盒子，打开盒子，里面是几只信鸽，羽毛漆黑，眼神警惕。

他从中挑选了一只最为精神的，将那支藏有密信的白玉簪小心地系在信鸽的腿上，又检查了一遍系扣是否牢固。

随后，他走到密室另一侧的通风口，那里伪装成了一个破败的窗棂。他打开通风口的暗门，将信鸽放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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