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金钗录 第192章 笑对无常心坦然。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意外巧合）。

晨光熹微，穿过雕花木窗，在青石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沈清澜醒来时，感觉今日的身子比往日更轻了些，仿佛随时会羽化登仙。她知道，离别的时刻近了。

“云袖，替我梳洗更衣。”她的声音微弱却清晰，“就穿那件松花色的常服吧，不必太过庄重。”

云袖红着眼眶应下，小心翼翼地伺候老夫人梳洗。铜镜中，沈清澜望着自己布满皱纹的脸，忽然笑了：“这皮囊用了七十多年，也该歇歇了。”

早膳时分，子女们照例前来请安。见母亲今日精神似乎好了些，众人心中既喜又忧——这莫非就是人们常说的回光返照？

沈清澜看穿儿女心思，浅笑道：“不必担心，我今日感觉甚好。去把西厢房那架古琴取来，我想弹一曲。”

琴至，她让云袖扶她坐在琴前。枯瘦的手指轻抚琴弦，一曲《鸥鹭忘机》自指间流淌而出。琴音清越，不似垂死之人所能弹奏。曲至半阙，她忽而停手，对满堂儿孙道：

“你们可知，为何我选择今日弹这首曲子？”不待众人回答，她自顾自说道，“鸥鹭忘机，意为忘却机心，与自然合一。我这一生，太多机心算计，太多患得患失，直到将死，才真正体会之妙。”

长孙沈明远跪坐在祖母身旁，轻声问：“祖母可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沈清澜摇头：“该了的都了了，该放的都放了。若说还有什么心愿，便是希望你们记住：生死无常，笑对即可，不必悲伤。”

她让众人扶她到院中海棠树下。秋深了，海棠叶已落尽，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指向苍穹。

“你们看这海棠，”她指着树干，“春华秋实，夏茂冬枯，从不在意他人的眼光。该开花时便开花，该落叶时便落叶，何等自在！”

她靠在铺了软垫的竹椅上，继续昨日未尽的话题。

“昨日说了生死，今日说说。”她的目光扫过众人，“世人皆求永恒，却不知无常才是世间真理。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明白这个道理，便不会执着。”

她转向长女沈玉茹：“记得你十六岁那年，为了一支丢失的玉簪哭了整整三日。如今可还记得那玉簪的模样？”

沈玉茹怔了怔，赧然摇头。

“是啊，当时觉得天大的事，如今连模样都记不清了。”沈清澜微笑道，“这就是无常的好处——再深的痛苦，也会随时间淡去；再大的快乐，也会在记忆中模糊。所以，何必执着？”

她又看向次子沈文渊：“你当年科考落第，觉得前程尽毁，如今不也好好做到了吏部侍郎？无常者，既意味着失去，也意味着转机。”

沈文渊躬身道：“母亲教诲的是。”

午时，沈清澜只用了半碗清粥，便又让众人陪她在院中说话。

“我年轻时，最怕三件事：一是容颜老去，二是爱人变心，三是家道中落。”她平静地说着，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为此终日忧心，寝食难安。后来这三件事都一一应验了，我却发现，天没有塌下来。”

她让云袖取来妆匣，从中拿出一面已经模糊的铜镜。

“这面镜子，跟了我五十年。镜中的容颜，从如花似玉到鸡皮鹤发，我都一一见证。”她抚摸着镜面，“开始时不敢照，后来强迫自己照，再后来坦然照，最后笑着照。这个过程，就是接纳无常的过程。”

重孙女沈婉儿好奇地问：“曾祖母，您不怕变老变丑吗？”

“怕过，但后来明白了：怕与不怕，该来的都会来。”沈清澜慈爱地看着她，“就像这庭院，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每个季节都有它的美。人生也是如此，年少有年少的风华，年老有年老的韵味，何必执着于一种形态？”

午后，沈清澜小憩片刻。醒来时，见满堂儿孙仍守候在侧，不由笑道：“你们这是做什么？我又不是即刻就要走了。该忙什么就去忙，生死有命，强留无益。”

但无人离去。

她叹了口气，又道：“既然都不愿走，那我就再讲个故事吧。”

“四十年前，我曾在寒山寺遇见一位老僧。他告诉我，他年轻时本是江南富商，家财万贯，妻妾成群。不料一场大火，烧尽万贯家财；一场瘟疫，夺走所有亲人。他万念俱灰，出家为僧。”

“我问他：你可曾怨恨命运不公？他答：怨恨过，但后来明白了。财富、亲人，本就是无常之物，今日属我，明日属他，本就强求不得。能够拥有，是缘分；失去，也是缘分。”

“我又问：那你现在快乐吗？他答：无所谓快乐，也无所谓不快乐。心无所系，随遇而安。”

沈清澜停顿片刻，看着专注倾听的儿孙们：“当时我不懂这话的深意，如今却深有体会。心无所系，不是无情，而是不执着；随遇而安，不是消极，而是顺应。”

夕阳西下，天边泛起绚丽的晚霞。沈清澜让人拾来几片海棠落叶，放在掌心把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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