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准备的基础教材,的确很基础。
蔡邕和杨彪在太学整理的经学教材,卢植也看过,是把经义之中谶纬、神鬼的部分删去,《春秋》这些书,回归史书,不要在一个字琢磨那么多的意思了。
至于其他算术、律法和农政的书,皇帝压根就没让他们插手过。
而自己眼前的这些基础教材,四本不同科目,算是从零开始基础教起,也就是不教识字罢了。
基础的算术,基础的农耕,基础的律法还有诗书礼乐的常识,是只要识字的人就都能看懂,会学习的人跟着翻两页就能学进去的基础教材。
卢植翻着书页,约莫也明白了,这就是皇帝为所学有限的寒门士子准备的。
“陛下,能让来长安的士子都读到这些书否?”
“自然。”
过个两年,让全长安都能读到,三十年内,让全大汉都能读到,也不成问题,只是就没必要让卢植知道了。
“卢公,”小白让卢植回神,“寒门子弟有机会读书识字者亦是不多,但没落也不忘读书之人,纵使身上无仁孝之名,又岂能让他们在乡野籍籍无名度过一生?”
举孝廉的基础主要基于个人品德,但被举孝廉,首先得是大汉朝廷上下都认可的“人”,一般都是州郡属吏或通晓经书的儒生。
这些人,大都还是识字的,只是没有条件接受士族子弟一样的经学教育。
所以经学就无所谓了,小白不需要他们在这种有垄断权的知识上和那边斗,他给这些寒门子弟看律法、数学、农政,只要有学的心思,回头再在考卷上分配题目花些心思,这就是他给寒门子弟大开的方便之门。
现在就是需要再说服卢植。
大汉有名的经学大儒,杨彪、蔡邕、卢植、郑玄,两个都已经被他争取到了,卢植要是也能导向他,郑玄就完全不用在意。
至于孔融,只是孔子后人和大汉曲阜的士族,神圣权威性有限,不值一提。
“卢公一心为汉,昔日董卓入洛阳,于北宫践踏汉室,满堂诸公,只有卢公一人站出为汉室说话,朕从未忘记!”
这话说的卢植心神一颤。
他作为经学大儒,深受儒家“君君臣臣”伦理影响。毕生都以匡扶汉室、维护正统为己任。
无论刘宏如何昏聩,怎么给他穿小鞋子,把他的劝谏话语都当做耳旁风,卢植也始终承认刘宏作为天子的法统地位。
他的谏言、军政行为,核心目标都是维护汉室。
刨除掉其他政治立场,他劝谏刘宏不要纵容宦官卖官鬻爵,少搞“南宫玉堂”这种建筑工程,都没错。
他本人,就是不希望大汉散伙的那几个人之一。
“董卓之害,害的是并州、洛阳百姓,汉室天威。可这偌大的大汉,有害者,哪里只有董卓一人?”
虽然这些爱大汉的人,很多时候就是导致大汉江河日下的主因,但是小白能在荀彧面前说,却不能在卢植跟前讲。
“董卓到底是谁让何进请进洛阳的,朕不愿再提。卢公,你还要大汉,再出一次董卓之乱吗?”
就冲着董卓刚入洛阳,在废皇帝之前,先和洛阳士族达成了协议,又在拜会袁隗,经常和袁绍会面,这点事,洛阳士族官员们都是看破不说破。
“陛下!”
卢植放下手中的书本,这位鬓发皆白的老臣深吸口气。
“臣,不愿大汉再出董卓之乱。”
“朕亦不想。”
小白话语温和,眼神却冷凝如霜。
“如卢公这般的君子能臣,天下间一手也数得过来。朕不想下次,由荀家、韦家、杜家,又请来一位并州牧,废立汉家皇帝。”
这话卢植没法接。
董卓的事,作为洛阳活着来长安的官员,他对袁家那些事到了现在,也该清楚一二了。
客观上来说,袁家干的事,忠于大汉的卢植无法苟同。
只是他暂时也没法彻底改变观点,以及放弃儒家经学占据大汉朝堂的绝对优势。
“朕是所有大汉子民的君王,而非儒士一家之君。”
小白向卢植做出保证。
“朕不愿逼迫卢公,只愿卢公也信朕一次,莫要拦朕。”
你不支持我也没关系就做壁上观吧,别阻止我就成。
“大汉和儒门一样,都需要剔除腐肉。”
为了给卢植惊醒一番,小白想了想,还拉出死鬼老爹做拉踩。
“朕不是父皇。”
刘宏本人深恶卢植,但是卢植也是真的有能力,所以每次他遇上事了,也得忍着脾气,捏着鼻子启用卢植,遗诏都得留卢植一个名字。
卢植也深恶刘宏,但因为这人是皇帝,卢植作为臣子,在怎么对刘宏失落崩溃,君王一个诏令,他就老实干活。
嗯,这么看来,这对大汉君臣,都在为对方冷脸洗内裤呢。
总之,卢公你放心,我不是我爹,你对他虽然失望失望再失望,但是对我,你可以放心。
因为你可以现在开始对我完全不抱有期望,这样你就不会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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