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时间,足以让一座城市发生许多肉眼可见的变化。
星海市的天,似乎比以往更高,也更蓝了。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穿透薄雾,洒在星江江面上时,不再是灰蒙蒙的一片,而是泛起了粼粼的波光。江边新建的滨江公园里,晨练的老人可以闻到海风带来的咸湿气息,而不是过去那种挥之不去的硫磺味。
曾经沉寂的百工坊老街,如今已是星海市最炙手可热的文化地标。青石板路被游客的脚步打磨得温润光亮,老手艺人的店铺前总是围满了好奇的年轻人。纪录片里那位濒临失传的木雕技艺传承人,现在收了十几个徒弟,最大的愿望是想给自己的工作室再扩建一个展厅。
东林区“城市织补”的经验,正在全市范围内推广。那些曾经破败的老旧小区,外墙重新粉刷,管线入地,见缝插针地建起了口袋公园和便民食堂。老百姓脸上的笑容,比任何政府工作报告上的数字,都更能说明问题。
这一切的改变,都绕不开一个名字——陆远。
这一年里,陆远几乎没有休息过一天。他像一个上紧了发条的陀螺,高速旋转在市政府的各个项目和会议之间。他用“效能革命”整顿了机关作风,用“数字政府”打通了信息壁垒,用“星海英才计划”从全国各地挖来了顶尖的人才。
他烧的三把火,让整个星海市的官场和民间,都焕发出一种久违的、昂扬向上的精气神。
而当初那场几乎掀翻了整个冀东省官场的环保风暴,随着时间的推移,似乎也渐渐平息。星钢集团的改造在国家工作组的监督下有条不紊地进行,星海市的经济数据在经历了短暂的阵痛后,因为新兴产业的注入,反而呈现出一种更健康、更具韧性的增长态势。
陆远这个名字,在省里,成了一个微妙的符号。基层干部和百姓提起他,是赞不绝口;而省直机关的许多人,则讳莫如深,言语间总带着几分敬畏和疏远。他就像一根扎在冀东省这片略显沉闷的土地上的标杆,太过挺拔,也太过扎眼。
市委书记办公室。
周元良给陆远面前的茶杯续上水,茶叶在滚水中舒展开来,一如他此刻舒展的眉头。
“小陆啊,你看这窗外的星海,跟你刚来的时候,不一样了吧。”周元良指着窗外,语气里带着几分欣慰。
陆远顺着他的手指看去,远处,国家级新区的工地上塔吊林立,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近处,城市的轮廓在阳光下清晰而明亮。
“是周书记您领导有方,为我们这些干具体工作的,稳住了大后方。”陆远放下茶杯,话说得很诚恳。
周元良笑了,摆了摆手:“我只是个看摊子的。真正下场唱戏,把这台戏唱活了的,是你。我这个年纪,眼神跟不上了,想法也旧了,是该给你们这些思想活、有冲劲的年轻人,腾一腾地方了。”
陆远端着茶杯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一下。他抬起头,看着周元良。这位年近六旬的老书记,两鬓的白发比一年前多了不少,但眼神却很平和,像一池看尽了秋色的古井。
“书记,您……”
“组织上上个星期找我谈过话了。”周元良的语气很坦然,没有丝毫的失落,“到站了,就得下车。这是规矩。我可以在人大或者政协,再发挥几年余热嘛。”
他看着陆远,目光变得郑重起来:“今天叫你来,不是为了发感慨。我是想告诉你,星海市现在这盘棋,刚刚走活,决不能再走回头路。我走之前,会向省委,全力举荐你来接这个班。我相信,你才是能带着星海,下好这盘大棋的最好人选。”
办公室里很安静,只有加湿器喷出的细微水雾声。
陆远沉默了片刻,站起身,对着周元良,深深地鞠了一躬。
“谢谢书记的信任。但无论将来谁在这个位置上,星海市的发展方向,都不会再变了。”
周元良欣慰地点了点头。他知道,陆远听懂了他的意思。他这一躬,既是感谢,也是一种承诺。
一个星期后,周元良即将调任省人大担任副主任的消息,在一次市委常委会上正式宣布。
消息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在冀东省的政坛,激起了层层叠叠的涟漪。
星海市市委书记,这个在冀东省举足轻重的副省级职位,空了出来。
谁来接任?
这个问题,迅速成为了从省委大院的会议室,到下面各地市机关食堂的餐桌上,最热门的议题。
几乎所有人的第一反应,都是陆远。
年轻,不到三十一岁的正厅级干部,全票当选的市长。
有政绩,无论是扫黑除恶、旧城改造,还是顶着天大的压力拿下星钢集团,桩桩件件都堪称经典。
有背景,那场“两会风暴”让他的名字挂上了中枢的号,这是冀东省官场人尽皆知的秘密。
有民心,星海市的老百姓,现在只认他这个“能办实事”的陆市长。
从任何一个角度看,陆远由市长顺位接任市委书记,似乎都是顺理成章、众望所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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