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井生全神贯注地安抚坠龙潭源眼,试图平息那古老潭水深处传来的、如同大地心跳般脉动的同时,远在千里之外,帝国权力中心的京城,一场无形却足以撼动国本的风暴,正于无声处悄然凝聚成形。井生双手轻柔而坚定地抚过那冰凉的源眼核心,一股源自地脉深处的奇异暖流,带着难以言喻的磅礴生机,缓缓涌入他的心田,仿佛正温柔地抚平某种沉眠已久的、近乎本源的躁动。他深深吸入一口带着水汽与泥土清香的空气,将全部心神都倾注于引导这股温和而浩大的能量之上,浑然未觉自己这看似孤立的举动,已然在命运的长河中投下石子,激起的涟漪正将他卷入一个远超想象的巨大漩涡之中。
皇城深处,一座由重兵把守、风格诡谲奇异的府邸静静矗立,它糅合了道观清幽与宫殿威严的独特气质,仿佛一头蛰伏的巨兽。府邸深处,当朝国师玄诚子正闭目静坐于一方蒲团之上。他身披象征尊贵的紫色八卦道袍,面容清瘦矍铄,三缕长须随着殿内微弱的气流轻轻飘拂,端的是仙风道骨之姿。然而,当他偶尔开阖双目时,那眼中精光暴射,锐利如电,其中深藏的一丝无法完全掩盖的勃勃野心与阴冷戾气,瞬间便打破了那份超然。室内,烛火不安地摇曳跳动,昏黄的光线将他沉思的面容映照得明灭不定,空气中弥漫着上等檀香那幽深绵长的气息,为这间密室更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神秘与压抑。
蓦地,他面前那张紫檀木案几上,一个造型古朴奇特、布满玄奥纹路的青铜罗盘毫无征兆地微微震动起来。罗盘中央的指针剧烈地颤动着,最终死死地指向东南方向,同时发出一阵阵低沉而持续的嗡鸣,那声音如同某种沉睡巨兽的低吼,在寂静的殿堂里显得格外刺耳。
玄诚子倏然睁开双眼,两道寒电般的目光瞬间锁定在罗盘之上,他眉头紧紧皱起,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东南方向…竟有源眼之力被引动?如此精纯磅礴…却又夹杂着一丝…陌生的、仿佛来自更高位阶的威严气息…是何方神圣所为?”他心念电转,无数念头如潮水般翻涌,“难道是那些潜龙观侥幸逃脱的余孽,又找到了新的依仗不成?”思绪纷乱间,他仿佛看到无数潜藏于暗影中的敌人,正蠢蠢欲动。
他立刻伸出枯瘦的手指,指节飞快地掐算推演,指尖泛起淡淡的、如同水波般的玄奥光晕。然而,随着推算的深入,他的脸色却渐渐阴沉得如同窗外的夜色:“不对…天机一片混沌晦暗,竟似有某种强大的异宝在干扰…是什么东西,竟能屏蔽贫道的推演?”一股强烈的烦躁感自心底升起,这突如其来的、意料之外的阻碍,如同横生枝节,彻底打乱了他苦心经营多年的全盘计划,迫使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这骤然生变的局势。
恰在此时,一名身着黑衣的心腹弟子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滑入殿内,在离玄诚子数步远处躬身行礼,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明显的敬畏:“师尊,巡风卫风字组刚刚传来紧急密报,他们在青林镇一带追捕目标时遭遇重大意外。目标之中,有一人身怀奇异宝物,疑似…疑似能够操控地脉之力,并且…并且施展了极其罕见的空间遁术,得以逃脱。风字组风使大人重伤,未能完成任务。”弟子说完,小心翼翼地抬眼偷瞄了一下座上的师尊,眼中那抹深深的惧意几乎无法掩饰。
“嗯?”玄诚子眼中精芒骤然暴涨,周身那股无形的气势猛然拔升,仿佛殿内的空气都为之一凝,“操控地脉?空间遁术?”他几乎是咬着牙重复这几个词,随即,一个更惊人的念头闪电般划过脑海,“莫非…与东南方向源眼的异动有关?那件异宝…难道就是传说中那几件早已失落、拥有无上威能的神器之一?”贪婪与警惕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在他心中激烈地交织碰撞,他那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仿佛已经穿透了时空的阻隔,嗅到了一丝足以改变命运、千载难逢的莫大机遇。
他沉吟片刻,脸上再无半点仙风道骨,只剩下冰冷的算计与杀伐决断,声音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传令下去!立刻加派精干人手,重点搜查东南各州府,尤其是那些地脉能量异常波动的区域!掘地三尺,也要将那持宝少年和潜龙观的所有余孽给本座揪出来!另外,”他话锋一转,语气更加森寒,“立刻通知柳家,告诉他们,他们苦苦寻找多年的那把‘钥匙’…或许已有线索浮现!让他们也动起来,戴罪立功!告诉他们,这是他们最后的机会!”命令斩钉截铁,不容置疑。那弟子浑身一颤,连忙应声,几乎是倒退着快步退出了这令人窒息的大殿。
玄诚子缓缓站起身,踱步至雕花的木窗前,负手而立,目光穿透窗棂,凝望着京城上空那愈发阴沉的苍穹,仿佛在与无形的命运对话,喃喃低语道:“计划…必须再加快些了…星轨异变在即,龙气浮动不安,此乃千年难遇之契机…任何人,任何事,都绝不允许阻碍本座的‘飞升大计’!”他藏在宽大道袍下的拳头骤然握紧,骨节发出轻微的爆响,眼中那燃烧的野心之火,几乎要焚尽一切阻碍,仿佛已然看到自己踏着众生的脊梁,登临那九天之上的无上巅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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