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哭声凄厉如刀,划破了村庄清晨的宁静。
柳妻闻声奔出时,王家七岁的虎子正抱着小腿在地上打滚,裤腿被鲜血浸透,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狰狞地翻卷着,触目惊心。
几个大人手忙脚乱,有的拿灶灰,有的扯布条,却没一个敢上手。
就在这片混乱中,一截被人踩断的活血藤,悄无声息地被碾入了泥土。
半个时辰后,就在众人束手无策,准备抬着孩子往镇上医馆猛赶时,一声惊呼让所有人动作一滞。
只见那泥地里断裂的活血藤,竟如有了生命一般,缓缓扭动,像一条青色的小蛇。
藤蔓的断口处,竟探出几缕比发丝还细的嫩芽,它们精准无比地避开皮肉,缠绕住伤口四周的皮肤,仿佛最灵巧的外科医生在进行缝合。
更诡异的一幕发生了,藤蔓破裂的表皮下,渗出几滴淡红色的汁液,滴入那翻卷的创口,瞬间化作一股温热的气流,沿着血肉弥漫开来。
虎子撕心裂肺的哭嚎戛然而止,他瞪大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
片刻后,他竟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自己撑着地,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虽然还不敢用力,但那剧痛显然已经消失了大半。
柳妻拨开人群,蹲下身子。
她没有去碰那神奇的藤蔓,而是捡起被踩断的另一截残藤,凑到鼻尖轻嗅,又用指甲刮开一点表皮,捻了捻那淡红的汁液。
一股奇异的药香直冲脑海,她心头巨震!
这汁液的成分、性状,竟与她家传《针经》残卷中记载的“续筋膏”主药描述得一般无二!
那可是传说中能生死人肉白骨的奇药,早已失传百年。
她再细看那缠绕在虎子腿上的藤蔓,发现其藤节的排列疏密有致,竟隐隐暗合了人身“筋、脉、肉、皮、骨”等八会穴的方位!
这哪里是草木?
这分明是一位无形的宗师在施展神乎其技的医术!
柳妻心怀敬畏,没有将这活生生的神药摘取,只是小心翼翼地用几块石片将它围护起来,又找来一块木牌,用石炭写上“神藤活命,禁采”六个字,牢牢插在旁边。
此事之后,村中怪象愈发频繁。
三更时分,柳妻被院中药圃透出的幽幽蓝光惊醒。
她提着一盏防风灯笼,悄然掩至篱笆外,眼前的景象让她几乎停止了呼吸。
只见药圃之中,当归、黄芪、白术、川芎等十余种她亲手种下的药材,其根须竟全部破土而出,在清冷的月光下如万千手臂般在半空中交织、摆动,形成一个玄奥复杂的阵型。
每一根须的尖端,都燃起一簇豆大的幽蓝色火焰,随夜风摇曳,光芒虽弱,却勾勒出了一幅完整的人体经络图!
那火焰流动的轨迹,竟与十二正经的走向分毫不差!
柳妻颤抖着从怀中取出那本破旧的《诊脉法》残卷,借着远处的幽光翻到某一页。
没错!
这正是传说中早已失传的“地灵布络阵”!
此阵需臻至玄针境界的医道大能,以自身真气为引,调动地脉灵气,才能布下万一。
可如今,竟由这些草木自行组织而成!
它们在做什么?
在演化医道,还是在进行一场不为人知的修行?
柳-妻不敢惊扰,悄然退到远处,吹熄了灯火,任由那片幽蓝的星火在夜色中自行运转,直至天光乍破,才悄然敛去。
几天后,村西老李家的耕牛病倒了。
老牛咳喘不止,鼻孔流脓,请来的兽医连连摇头,断定是肺痈晚期,回天乏术。
老李家含泪决定,明日便宰杀了,免得它再受活罪。
可第二天一早,奇迹发生了。
那头奄奄一息的病牛,不知何时竟自己走到了村口的一片蒲公英丛中,静静地卧在那里。
它胸前膻中穴附近的一片牛毛已脱落,皮肤上竟密密麻麻地粘满了白色的蒲公英绒球。
更让人称奇的是,膻中穴位置那原本溃烂流脓的创口,竟开始收敛,脓液也变得清澈起来。
柳妻闻讯赶来,细细检查后,心中再次掀起滔天巨浪。
她想起昨日有几只野狗分食了另一头病死的牛尸,便立刻带人寻去。
剖开野狗的尸体,她在其肺叶之间,赫然发现了无数细如发丝的蒲公英根须!
这些根须竟已深入血络,其分泌物中,蕴含着一种连医书都未曾记载过的强效抗毒成分。
她猛地抬头望向天空,只见一大团蒲公英的白色绒球,正乘着风,悠悠然飘向村子另一头的小学堂屋顶。
在那里,一群孩子正摇头晃脑,用稚嫩的童音齐声背诵着她教的《揉腹谣》。
一连串的异象,让柳妻心中那个模糊的念头愈发清晰。
这一切的源头,都指向了那个神秘的“承”字。
午后,她再次独自来到沙洲。
那三笔组成的“承”字静静地躺在沙地上,仿佛亘古便已存在。
她凝视着它,感受着那股无形的韵律,终于,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缓缓伸出右手中指,轻轻触碰在那道挺拔的竖画底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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