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衔柳 壹佰柒拾柒 万一（笙箫）

金吉看向她：“你的意思是说……他知道你对他有情？”

笙莫垂首，摇摇头：“我不知道……”

她不知道自己拙劣的演技能瞒她几分，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不经意间露出过异样的神色。

她不敢说，也不敢问。

这份感情是无望的，是错误的，是于理不合的。

笙莫远没有看起来那样勇敢，可她又抱着那么一丝侥幸，万一呢？

她看着那人的眉头因自己皱起又展开，看着那人的唇角因自己抿紧又上扬，然后窃窃想着、憧憬着——那个没有可能的万一。

“金吉，”笙莫咬了咬有些干的唇，“如果这件事成功希望渺茫，而失败的结果是与她形同陌路。即便这样，也要一试吗？”

金吉是个心细之人，对待自己的感情却颇为果敢，而笙莫却恰恰相反。金吉想了想，道：“各人有各人的品性，有各人的想法，我的话你不能全做至理。”

她吸了口气，继续说道：“但若是我，宁可赌那个微乎其微，也不要抱憾终身。”

“……”小姑娘眼睫微颤，“我知道了……”

金吉拍拍她的肩：“不过你也别太着急，先试着打探下他的心意。”

笙莫缓缓点头，心中有了计较。

……

七月初七，七夕乞巧。这一日，街头巷尾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百里怀箫！”

“出去玩出去玩！”

见外面热闹，笙莫一大早就缠着百里怀箫出门。不爱热闹的家伙却也由着她闹，沉默应允。

“我跟你说，你这个人就是要多往外跑跑，”小姑娘叽叽喳喳，“哪怕不同人说话，只走走瞧瞧也好。”

百里怀箫只是安静听着，并不表态。

二人漫步在街头，街边摊位琳琅满目，笙莫这儿瞧瞧那儿看看，时不时拿起小玩意儿把玩一番。突然，一个卖锁的摊位吸引了她的目光。她停在摊前，顿了顿，而后拿起一只锁，看向百里怀箫。

“你瞧这好看吗？”笙莫随意问道。

百里怀箫垂眸，视线在那只锁上停了停，那是个样式漂亮的铜锁，刻着繁复精致的纹样，她轻轻应声：“嗯。”

于是笙莫转头问老板：“老板，这锁怎么卖？”

“八十文。”

“八十文？！”笙莫一惊，放下，“你去抢吧！”

“你这锁非金非银的，今儿虽是七夕，也不能这样宰客啊！”

老板赔笑：“姑娘您这就言重了。今儿是七夕，我这锁自然也不一样。”

“此为同心锁，姑娘要是想买，那可得买一对儿。一对儿，八十文不算贵。”

“你这还强买强卖啊，”笙莫道，“我就要一个。”

“哟，姑娘说笑了，”老板摆摆手，“您看看这锁上的花纹，那都是一对儿的，你买一只，这剩下的一只，我卖谁去？”

笙莫低头，又拿起一只，这么比对着看了看，还真是那么回事儿。

“您这选好了，我这还能现给您刻字，划算的。”

于是她扭过头，小心翼翼道：

“那要不……我们一人一个？”

“……”百里怀箫沉默看了眼笙莫手里的一对儿锁，闭眼，摇头。

笙莫手指紧了紧：“为什么？”

那人言简意赅：

“于理不合。”

话落，笙莫的意识忽地恍惚起来，觉得自己的心陡然跌到了冰窖，她不知道自己接了什么话，只是昏昏沉沉转身，付了老板银钱，而后带着包好的锁，同百里怀箫继续往前走。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迈动的双腿，只是走了一段路，忽然被长久的沉默惊醒。

笙莫压下心底的酸涩与难过，抬头看向身旁的人。百里怀箫正目不斜视地走着，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她深吸一口气，状似无意与她搭话：

“百里~你是不是有钟意之人了？”

“……”身旁人一顿，“没有。”

小姑娘却故意般：“那你为什么一个锁都不愿跟我分？什么于理不合，骗人的吧，我看人家姐妹见着好看买的不少呢。”

“你就是有喜欢的人了对不对？”

百里怀箫停下脚步，沉默了好一会儿，侧头看向她，目光沉静，平静开口：“……是。”

笙莫心中微微一动，一瞬失了方寸，竟然忘了该以怎样的态度应对才算正常：

“……是谁啊?”

身旁人迈步：“与你无关。”

小姑娘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问问而已，真小气~”

“哪家公子？年岁几许？样貌如何？”

她又像从前一般缠了上去，看不出一丝异样。

“问这么多做什么？”身侧人回她。

“……你还不让人有些好奇心了？”

小姑娘不满，

“百里怀萧，我真的好奇~”

那人没有停下脚，笙莫却没有如同以往追上去，她看着那人背影。

百里怀箫，告诉我，你会喜欢的人，到底是什么模样……

“……”

“老张，你瞅什么呢？你这瞎眼，装什么相啊？”

二人走远，忽地传来一道声音。

摊贩看向旁边的算命瞎子，顺着他视线的方向看了眼，啥也没见着，出声损道。

“你瞧那两个人。”算命瞎子望着人远去的方向。

“咋了？”另一人没看见，也不解。

“主仆不像主仆，姐妹不像姐妹，”瞎子幽幽道，“分明不是一家人，却又偏往一处去……”

“奇怪啊……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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