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能力是悖论摹写 第6章 微澜渐起 · 星灯晚餐

第六章：微澜渐起 · 星灯晚餐

日子如同锈铁运河里缓慢沉淀的金属微粒，在看似静止中悄然发生着变化。又到了每月前往指定地点领取云骑军补助物资的日子。

凌曜熟门熟路地来到港区三号巡逻站旁的物资发放点。负责此处的是一位面容和善的中年文吏，往常都是直接递给他那个标准制式的物资包。然而今天，文吏看到凌曜，脸上堆起了比以往更热情三分的笑容，从柜台下取出的不再是实物包裹，而是一张闪烁着微弱灵光的晶卡。

“小老板，来啦？”文吏将晶卡推过来，“这是你这个月的份额，已经直接存进卡里了。额度嘛……比之前高了那么‘一点点’，是上面特意吩咐的。”他眨了眨眼，意味深长。

凌曜接过晶卡，感知稍微探入，里面的“巡镝”数额让他微微挑眉。这何止是“一点点”，几乎是之前的五倍有余。他瞬间明了，这背后定然有石火和老陈的运作。那位铸剑师，在用他的方式表达歉意、认可与支持。

他并非迂腐之人，略一思忖，便坦然将晶卡收起，对文吏点头致谢：“有劳。”

离开发放点，他没有立刻去采购，而是先绕道去了「百炼坊」边缘那几个他熟悉的、生活尤为困顿的老人住处。如同往常领取实物物资后一样，他将晶卡中相当于以往那份基础物资价值的巡镝，分别换成了耐储存的食物和药品，悄无声息地放在了他们的门廊外。做完这一切，他卡内的额度依旧可观，但心中却更为安宁。

（不滥施，不吝啬，取之于“上”，用之于“下”，这或许就是此刻他能践行的“王道”。）

揣着剩余的巡镝，凌曜决定去「百炼坊」最大的综合市集采购一番，他那个“家”，是时候添置些东西，让它更像一个家了。

市集人声鼎沸，各式各样的工造物品、日常用品、甚至一些奇特的异星产物琳琅满目。凌曜穿梭其间，目光扫过货架，仔细挑选着。扎比子飘在他身边，虽然无法触碰，却也兴致勃勃地“浏览”着，偶尔会对某件设计精巧的小玩意儿投去欣赏的目光。

就在这时，扎比子的声音在意念中响起，带着一丝警惕：“凌曜，三点钟方向，那个假装看工具的高个子，还有斜后方摊位前挑拣矿石的矮壮男人……他们从我们进入市集就跟着了，步伐和眼神，不像是普通人，有军旅痕迹。”

凌曜脚步未停，借着拿起一个金属水壶端详的机会，眼角的余光迅速扫过扎比子提及的两人。他们的站姿、观察周围环境的方式，以及那看似随意实则时刻保持发力的状态，确实与周围松懈的市民截然不同。

他心中了然。这绝非恶意监视，更像是……保护。联想到石火那炽热的眼神和离去的决绝背影，答案呼之欲出。

“是石火大师派来的人。”凌曜在意念中对扎比子说道，语气平静，“看来，他是真怕我这块‘璞玉’还没等他请动怀炎将军，就先在这市井间磕着碰着了。”

既然没有恶意，他便不再理会，继续专注于自己的采购。他买了几罐不同颜色的、环保无害的灵性涂料，准备粉刷一下他那集装箱小屋的内壁；挑选了一套质地柔软、印有淡淡云纹的床品；还买了一盏可以调节光晕冷暖的便携式工造灯。

最后，他的目光被一个卖手工工艺品摊位上的空白相框吸引了。那相框材质普通，但造型别致。他买下了它，又去专门的器材店购买了一些基础的显影药剂和一块小型的、用于微雕灵络的玉兆刻片。

回到锈铁运河畔的“星尘工坊”，凌曜开始了他的“装修”大业。他用灵性涂料将屋内刷成了温暖的米白色，瞬间驱散了之前的冰冷和压抑。柔软的床铺铺好，那盏工造灯放在工作台一角，散发出柔和的暖光，让整个空间充满了温馨的生活气息。

然后，他开始了最重要的工作——制作那个特殊的相框。

他取出那枚小小的玉兆刻片，闭目凝神，调动起恢复了些许的“概念编织”之力。指尖微光闪烁，他在刻片内部分别铭刻了两套极其微缩、结构精妙的灵络回路。一套关联“关闭”状态，一套关联“开启”状态。

接着，他拿出工具，小心翼翼地将之前和扎比子“游览”时，用老陈送的一个旧式留影机拍摄的两张照片进行处理。一张是他独自站在锈铁运河畔的背影，背景是巨大的废弃锻炉和暗红色天空，意境苍凉。另一张，是在同样的背景下，他凭借记忆和想象，用画笔精心绘制出的、扎比子站在他身边，两人手牵手，肩并肩，对着“镜头”露出温暖笑容的画面。他将绘有扎比子的画作与原景照片通过微雕技术完美合成，创造出一张独一无二的“合影”。

他将这两张承载着不同状态的“照片”，以特殊的手法嵌入相框背部的卡槽，与那两套灵络回路精确连接。

完成后，他将相框放在工造灯旁。

当工造灯处于关闭或日常照明状态时，相框里显示的是他独自一人的背影照，带着一丝符合他外在年龄的孤独与倔强。

而当他将工造灯调节到特定的、亮度稍暗的暖色光晕，并将光线角度对准相框时——仿佛触动了某个开关，相框内部的灵络被激活，光影流转间，画面悄然变化！那张他与扎比子的“合影”浮现出来，两人依偎的身影，脸上真切的笑容，在温暖的灯光下栩栩如生，仿佛扎比子真的就站在那里，陪伴着他。

扎比子怔怔地看着那变幻的相框，灵魂仿佛都被那灯光下的“自己”所吸引，一种酸涩而甜蜜的暖流涌遍全身。她明白，这是凌曜能为她做到的、最浪漫的承诺与纪念。

夜幕彻底降临。凌曜用采购来的新鲜食材，亲自下厨，做了一顿在朱明堪称丰盛的晚餐——虽然只是简单的烹饪，但比起营养膏，已是天壤之别。他将菜肴摆放在工作台上，工造灯调至那特殊的暖光模式，让那张“合影”清晰地映照在灯光里。

他坐在桌前，扎比子飘坐在他对面。

“开动了。”凌曜轻声说，拿起餐具。

他每吃一口，便在意念中，将自己品尝到的味道、口感，细致地传递给扎比子。

【这是清蒸的鳟鱼，肉质很嫩，带着点清甜。】

【这个……好像是某种本地菌菇，很鲜。】

【尝尝这个汤，我加了点你上次说味道不错的香草。】

扎比子闭上眼睛，努力地“感受”着凌曜传递过来的一切。虽然无法真正尝到，但那份心意，那份被郑重对待、被分享生命喜悦的感觉，比任何珍馐美味都更让她沉醉。

“很好吃……”她轻声回应，灵魂的光晕似乎都因为幸福而更加明亮了几分。

晚餐后，凌曜搬了把椅子坐到集装箱门口，扎比子挨着他坐下。朱明的夜空没有真正的星辰，但那被无数熔炉映成的暗红色苍穹，以及其间偶尔划过的、承载着希望或未知的星槎流光，也别有一番壮阔与神秘。

两人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依靠着（尽管是虚幻的依靠），享受着这暴风雨来临前（他们都预感到了）难得的宁静与温馨。工造灯的光芒在他们身后，温柔地照亮着那张特殊的“合影”，也照亮了这间由废弃集装箱改造而成、却充满了“家”的温度的“星尘工坊”。

微澜已起，但此刻，星灯之下，唯有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