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乐圈花瓶？不，我是沙雕顶流 第187章 雨中拾籍

剧本的页角被苏恬捏得微微发皱。今天要拍的，是“月娘”与“王爷”之间一场颇具分量的对手戏，也是两人关系一个隐晦的转折点。

剧情发生在夏末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中。“王爷”于书房外的回廊下负手观雨，神色沉郁，手中握着一卷书简。“月娘”奉命前去送新誊写的文书，途经庭院时，狂风骤起，将她臂弯中抱着的几卷备用书简吹散，落入庭院积水的青石板上。

一方重要的书简眼看就要被泥水浸透。“月娘”不及多想，踉跄着冲入雨中，不顾自身狼狈，慌忙去拾。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卷最关键的书简时，一只修长、骨节分明的手先她一步，稳稳地将书简从污水中捞起。

“王爷”不知何时已走入雨中，玄色锦袍的下摆瞬间被雨水洇湿更深。他握着那卷湿漉漉的书简，低头，看着跪伏在泥水之中，浑身湿透，发髻散乱，惊惶抬头的“月娘”。

雨水模糊了视线，隔着雨幕，两人的目光第一次在如此近的距离，毫无阻碍地碰撞。

这场戏，情绪层次极为复杂。“月娘”要从最初的惊慌，到冲入雨中的决绝，再到被“王爷”出手相助时的震惊、惶恐，以及那一瞬间，在雨水中与那双深邃眼眸对视时，心底无法抑制泛起的一丝极其微妙的、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悸动。而“王爷”，则需要在那看似漠然的出手相助之下，流露出极其隐晦的、一丝不同于对待其他下人的探究，或许，还有一丝被这笨拙却执拗的行为所触动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波澜。

开拍前，人工降雨系统已经启动，细密的水帘笼罩着布置精美的庭院。苏恬穿着单薄的戏服，尚未淋湿，已感到一股寒意。她做着深呼吸，努力将自己代入“月娘”的心境。

顾景琛也已就位，站在回廊下，玄衣墨发，身姿挺拔，仅仅是站在那里，就自带一股迫人的低气压。他似乎完全不受环境干扰，闭目凝神，已然是那个心思深沉的“王爷”。

“《浮屠》第四十八场一镜一次，Action！”

场记板敲响，暴雨声哗然而至。

月娘抱着几卷书简，低着头，步履匆匆地穿过庭院。狂风恰在此时卷来，她惊呼一声，臂弯中的书简被吹得四散开来，滚落在地。

镜头紧紧跟随着她。她脸上瞬间血色尽失，目光惊慌地追随着那几卷书简，尤其是那卷滚向积水最深处的、系着特殊丝线的。几乎是本能，她毫不犹豫地冲进了密集的雨幕中，泥水溅湿了她的裙摆，她踉跄着，扑向那卷书简。

就在她的手指即将碰到那湿滑的竹简时，一只属于男人的手，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和速度，先一步将其拾起。

苏恬的动作僵住，愕然抬头。

雨水顺着她的额头、鼻尖、下颌不断滑落，冰冷刺骨。发丝黏在脸颊，狼狈不堪。她透过模糊的雨帘，看到了那张近在咫尺的、俊美却冷硬的容颜。

王爷垂眸看着她，雨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滴落。他的眼神深邃如古井，里面翻涌着难以辨明的情绪——有居于上位者惯有的漠然，有一丝因她冒失行为而起的不悦，但似乎……还有一丝极淡的，对于她此刻不顾一切护住书简的……讶异？或者说，是一闪而过的、极其微弱的触动？

他握着那卷湿透的书简，没有立刻斥责，也没有立刻离开。只是这样看着她，目光如同实质，穿透雨幕，仿佛要看清这个跪在泥水里，眼神惊慌却带着一股执拗劲头的侍女，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苏恬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一半是“月娘”的恐惧，另一半，则是属于演员的、被对手强大气场完全笼罩住的压迫感。她努力维持着角色的状态，嘴唇因寒冷和恐惧微微颤抖，眼神在与他对视的瞬间，不受控制地流露出一丝脆弱，随即又被更深的惶恐覆盖，慌忙低下头去，身体抖得更厉害。

时间在雨声中仿佛凝滞。

终于，王爷移开了目光，看向手中的书简，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格外低沉冷冽：“莽撞。”

只有两个字，听不出喜怒。

说完，他握着书简，转身，踏着积水，一步步走回回廊，玄色的背影在雨幕中渐行渐远，留下一个跪在泥水中，浑身湿透，惊魂未定的“月娘”。

“卡！”

张导的声音透过雨声传来。

人工降雨停止。苏恬还跪在原地，冷得打了个哆嗦，助理立刻抱着厚厚的毯子冲上来将她裹住。

她被人搀扶起来，牙齿都有些打颤，却第一时间望向监视器的方向。

张导正看着回放，眉头微蹙，手指习惯性地敲着膝盖。

顾景琛也走了过来，他身上同样湿了不少，工作人员正帮他处理。他看向苏恬，目光在她有些发白的脸上停留一瞬，语气平淡：“情绪可以再给多一点。”

苏恬一愣，裹紧毯子，虚心请教：“顾老师是指……”

“恐惧之下的东西。”顾景琛言简意赅，“那一瞬间，你不只是怕。”

苏恬立刻明白了。他指的是“月娘”在与“王爷”对视的那一瞬间，除了恐惧，应该还有别的，比如那丝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短暂的迷失，或者说，是隐藏在灵魂深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对眼前这个强大男人的、极其复杂的一丝悸动。她刚才的表演，恐惧够了，但那更深层、更微妙的东西，似乎还差一点火候。

“谢谢顾老师，我明白了。”苏恬认真点头。

这时，张导也开口了：“景琛说的对。苏恬，你前面冲进雨里，拾书简的决绝很好。后面对视那里，恐惧有了，但底下那点‘愣神’，不够味。再来一条，注意眼神的层次。”

“是，导演！”苏恬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体的寒冷，努力调动着情绪。

第二次拍摄开始。

当再次冲到雨中，再次与拾起书简的“王爷”对视时，苏恬在原有的恐惧基础上，努力加入了那一丝茫然。她的眼神在接触到那双深邃眼眸的瞬间，除了惊恐，确实有了一刹那的空白，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攫住，忘记了身份，忘记了处境，只是纯粹地被那双眼睛所吸引。虽然那空白转瞬即逝，迅速被更汹涌的恐惧淹没，但恰恰是这一瞬的“失神”，让这场戏的情感层次瞬间丰满了起来。

“好！这条过了！”张导的声音带着一丝满意。

苏恬松了一口气，几乎脱力。助理赶紧上前扶住她。

顾景琛走过她身边时，脚步微顿，侧头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似乎比刚才在戏中柔和了极其细微的一丝。

“进步很快。”他留下这四个字，便离开了。

苏恬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裹着冰冷的毯子，身体还在微微发抖，但心底，却因为这场高难度的对手戏和那来之不易的肯定，悄然生起一丝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