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和卅一甲午年丁卯月丙戌日,二月初三。
今日的京城天气阴沉沉的,天空中的云压得很低,层层叠叠的布满整片天空,不见一丝缝隙,自清晨开始,这厚重的铅云便将太阳重重遮蔽。
冷风从东面吹来,拂过京城,扫过皇城,这寒风虽然还是有着寒意,但是已经带着些许的暖意,并且相比前几天已然柔和了许多,只是今日这风中裹挟着湿漉漉的黏意,其中还夹杂着泥土和草木的腥味。
皇城中的早燕比前日多了几只,只是它们都被半空中的厚重云层压的飞不起来,只能在皇城的宫殿间快速的飞掠而过,而那群喜爱绕檐翻飞的鹁鸽则被这说不出的沉闷束缚着,只得依偎在大殿的正脊边缘,无奈的“咕咕”叫着。
期待酉初时分的元和帝无心朝政,好在近日也无甚大事,便早早的结束了朝会,遁入御书房中,期待着酉初的临近。
午时,元和帝草草用过午膳,便靠在龙椅上,透过御书房未关上的殿门望着半空中的云层,听着檐角不时传来的“叮叮”铜铃声,感受着由殿外吹进御书房中夹杂着潮气的凉风。
元和帝闭上眼睛,按捺住有些焦急有些期待的内心,缓缓的舒了一口气,道:“雨意欲成还未成!”
身旁的贴身太监高士垂手肃立,双眼微眯,他深知元和帝此刻的心情,听到元和帝出声,便微微睁开眼睛,向着殿外的天空看了看,说道:“陛下,看今日的天象,怕是要下雨的。”
元和帝并未睁开眼睛,悠悠的说着:“无妨,春雨而已,下不大也下不久的,再说了,民间不是常说春雨贵如油么,这春雨珍贵,对农人耕种大有益处,多下下亦有好处!”
高士赞道:“陛下忧心农事,若是满朝文武都能尽心尽力,陛下也不会如此操劳了。只是这雨万一耽误了仙师的法事,那会不会今日......”
闭目养神的元和帝蹙了蹙眉头,其实他也为今日的天象忧虑着,只不过一直在宽慰着自己,只是突然被高士点破,心中便有些烦躁,低声说道:“只是春雨而已,就算雨下得再大又如何,朕要让那姓莫的施法,他敢违抗朕意?朕可是一日都不愿多等了!”
高士闻言,心中不由的一叹,他明白元和帝心念长生之法,却没料到竟然会深陷到如此地步,只是他作为元和帝的贴身太监,事事只能考虑陛下的想法,不论对错,因此他不能阻止元和帝追寻长生的脚步,甚至连劝说都做不到。
忽的,御书房殿外的天色微显黯淡,紧接着便是一阵低沉厚重的闷雷声。
“隆~”
低垂的云层酝酿和许久,终于压不住那股即将苏醒的劲头,一声毫无征兆的闷雷自天际而来,似是远方山林中敲响的巨鼓一样。
雷声消散的很慢,在皇城潮湿的空气中回荡了很久,最后与斜掠的早燕一样,融进了冷风之中。
孤沉的闷雷刚刚离去,细密的雨丝便紧跟着雷声从天而降,那雨丝细如牛毛,在冷风的带动下,斜斜的在空中织就一层轻薄的细纱,这层细纱便不紧不慢地笼罩在皇城宫殿的琉璃瓦上,发出轻柔而绵长的“沙沙”声,像极了春蚕啃食桑叶时发出的声音。
雨珠顺着瓦片缓缓游走,有些打湿了皇城朱色的宫墙,另有一些则顺着檐角,落在了悬挂着的铜铃上,雨珠与冷风相互配合,敲响了安静的铜铃,铜铃的“叮叮”声混合着落雨的“沙沙”声,使得这座静谧的皇城更加的寂静。
殿顶正脊边缘相互依偎的鹁鸽,此时也摄于皇城的静谧,不再发出“咕咕”的鸣叫,而那些低飞的早燕,早已受不了这皇城的肃穆,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这细雨的“沙沙”声传入皇城中其他人的耳中,也许都会觉得有些惬意,可是,元和帝此时却异常烦躁,猛地坐直身子,双眼透过御书房的殿门怒视着半空中的云层以及飘落的细雨。
高士将这一幕看到眼里,只是默默的为元和帝斟上一杯茶,放在元和帝面前,说道:“陛下勿恼,看样子,这雨下不了多长时间。”
元和帝自知这般懊恼根本起不到丝毫作用,也明白上天可不会在乎他这个人间君王的想法,最终收敛起那愤懑的表情,无可奈何的仰面靠在龙椅上,将那烦躁之气化为一声叹息,叹道:“等吧,朕就再次等着那莫无生!”
等待是极其消磨人耐心的,尤其是等待期待已久的事,而此时的元和帝正被这种煎熬消磨着所剩不多的耐心。
也许是由于吹进御书房的凉风,或者是由于这种无奈的消磨,靠在龙椅上的元和帝竟然在不知不觉中陷入昏睡之中。
高士见元和帝睡着了,便取过杏黄色龙纹锦褥,轻轻盖住元和帝,接着又将褥角压了压,以免钻进御书房的冷风将元和帝冻着了。
看着元和帝睡得比较安稳,高士便轻身来到殿门边,刚把一扇门缓缓关闭,御书房内的光线便暗了一些,紧接着,沉睡的元和帝便微微抖动了几下,高士见状,只得把快要关上的殿门重新打开,这下,元和帝就不再抖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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