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太庙方向的古柏林在风中摇曳,影影绰绰,像一群蛰伏的鬼魅。
谢云书立于钟楼残垣之上,指尖轻捻银针,眸光冷冽如霜。
他已在此守了三夜。
第一夜,三名黑衣人出入地库,背匣而行,步伐整齐得如同操演过千百遍;第二夜,人数增至五人,其中一人手中铜器微微震颤,竟与他体内“战魂脉”产生一丝微不可察的共鸣;而今夜——第四夜,那铜器出现的频率更密,几乎每半个时辰便有一队人影穿梭于禁地边缘,形迹诡秘,却无一人触发机关。
这不像是追杀,倒像是……供养。
他眼底寒意渐深。
玄圭会若真要灭他血脉,早在二十年前就不会留他一命。
他们烧了他的家,杀了他母,却独独放过了那个尚在襁褓中的“死婴”。
如今看来,不是疏忽,是蓄谋。
风起,叶落。
一道黑袍身影无声出现在他身后三丈之外,连落叶都未惊动一片。
“你果然来了。”那人开口,声音沙哑如锈铁摩擦,“我以为你会等证据齐全再行动。”
谢云书没有回头,只淡淡道:“莫问医师,深夜现身,不怕被你的主子发现?”
黑袍掀开一角,露出半张布满疤痕的脸,左眼浑浊泛白,右眼却清明如镜。
“我不是来当叛徒的,”莫问缓步上前,将一只青铜小鼎放在断石上,“我是来告诉你——他们不是要杀你。”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惊动地底沉眠的魂灵。
“他们是要用你做模子,造一个‘完美继承者’。”
谢云书终于侧目,目光如刃刺向对方:“什么意思?”
“三十年前,玄圭会就在选育试验体。”莫问指尖轻敲鼎身,鼎内一枚细如发丝的铜铃轻轻震颤,“以谢氏嫡系血脉为基,辅以‘归心引’药汤催长经脉,重塑命格。目标只有一个——培养出一把听话的钥匙,能开启山河图,却不生反骨。”
谢云书瞳孔骤缩。
山河图——传说中藏于太庙地库最深处的国之重器,记载着北舆王朝全部军政命脉与龙气流转。
唯有谢氏嫡血可触,可启。
先帝临终遗诏之所以指定谢家辅政,正是因为此图认主不认权。
而如今,有人想伪造一个“主人”。
“所以那些失踪的谢姓孤儿……”他声音冷得像冰。
“全是实验品。”莫问冷笑,“活下来的极少,X7号是最成功的。他们称他为‘真主计划’的最后一环。”
谢云书沉默良久,忽然轻笑一声,笑意却没有半分温度。
“我倒是好奇,这个‘完美继承者’,现在何处?”
“宫中秘苑。”莫问递来一枚药囊,“明日卯时,有御医轮值换班,你可以‘助手’身份混入。但记住——别碰他的手,也别直视他双眼。他们已经让他开始感应你的气息了。”
风停,叶落。
谢云书接过药囊,身影如烟消散在夜色中。
与此同时,农信坊书房烛火未熄。
苏晚晴坐在案前,素问跪坐于侧,脸色苍白如纸。
“你说什么?”苏晚晴捏紧手中茶盏,指节发白,“有个‘贵客’被接入宫中秘苑?每日由太医以‘养脉汤’调理?且腕间佩戴的护符……与谢云书同源?”
素问点头,声音颤抖:“那护符纹路是我亲手所绘,源自谢家祖传的‘锁魂针谱’。天下仅两枚,一枚在谢公子手中,另一枚……十年前随一名婴儿送往玄圭会总坛。”
苏晚晴猛地站起,眉峰如刀:“查!把近十年所有登记‘病亡’的谢姓孤儿名录给我翻出来!我要知道他们的出生时辰、母亲名姓、埋葬地点——尸体呢?有没有归还家属?”
李砚之早已候在门外,闻言快步入内,手中捧着一本泛黄册子:“主上,查到了。七人,全部标注‘夭折’,病因清一色写着‘胎弱不治’。可诡异的是,无一具尸身交还亲属,均由宫中‘净仪司’当场火化,连骨灰都不曾留下。”
“净仪司……”苏晚晴冷笑,“专门处理‘不洁之躯’的地方。原来从那时起,他们就在准备了。”
她缓缓坐下,指尖划过册页上的名字,一字一句,如刀刻石:
“这不是除害,是培育。”
“他们不要谢云书死,他们要谢云书‘被取代’。”
翌日清晨,雾锁宫墙。
一名不起眼的御医助手提着药箱穿过秘苑长廊,低垂的眼帘下,是一双冷到极致的眸子。
药房内,帘幕低垂。
一名少年闭目静坐于蒲团之上,身穿素白中衣,腕间银光微闪,正是那枚护符。
他面容清秀,眉骨轮廓竟与谢云书有七分相似,呼吸之间,隐隐有气流在经脉中游走,似已被药物强行打通奇经八脉。
谢云书站在帘外,静静看着。
突然,少年睁眼。
瞳孔之中,泛起一层诡异银光,如同月下湖面浮起的霜。
他嘴角缓缓扬起,声音轻得像梦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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