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初降,杏花村外火把如潮。
数千饥民手持柴刀农具,衣衫褴褛、面有菜色,却被一股无形之力推搡着涌向村口。
他们高举枯枝断木,嘶吼声在山谷间回荡:“还我活路!开仓放粮!”“苏晚晴敛财自肥,今日必须血债血偿!”
箭楼之上,寒风卷起苏晚晴的斗篷,她立如青松,眸光冷锐如刀。
手中那封密报已被她攥得发皱——邻村粮仓实存三万石米,竟比官报多出整整十倍!
而发放赈灾名册上,赫然写着数百个早已病逝或逃荒的空户。
她忽然笑了,笑声极轻,却带着彻骨的寒意。
“他们不是饿疯了。”她猛地抬手,将案上陶碗狠狠砸向地面,碎瓷四溅,“是被人骗来当刀使的!”
话音未落,夜莺已从檐下翻身落地,黑衣沾雪,气息微喘:“东家,查清了。徐文远三日前秘密调拨五百壮丁入山,伪作‘流民’,煽动怨气,只等今夜攻破村防,一把火烧了商盟总库,再把账本毁于一旦,坐实您‘囤粮拒赈’之罪。”
苏晚晴眼神骤沉。
这不是暴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政治围剿。
抽税令只是前奏,真正的杀招,是借百姓之手,把她钉死在“为富不仁”的耻辱柱上。
但她也清楚,若真让这群被蒙蔽的百姓冲进来,死的不只是她,还有整个杏花村的老弱妇孺。
必须破局。
“阿牛!”她转身喝令,声音斩钉截铁,“带三十人,换旧衣,驾二十辆牛车,贴‘赈灾粮’标识,沿北谷道缓缓前行。每十里设粥棚施粥,散播囤粮证据,重点提李寡妇之子死于渠工、徐大人私藏三万石米的事。”
阿牛抱拳领命,眼中燃起怒火:“东家放心,这一趟,我要让他们看清谁才是真正吃人血馒头的豺狼!”
与此同时,村北密林深处,一顶暖轿静静停驻。
狐裘层层裹身,谢云书半倚其中,脸色苍白如纸,唇边一抹暗红未干。
寒毒深入骨髓,每走一步都如针扎刀割,可他的眼神却清明得可怕。
他抬起颤抖的手,将一枚古旧铜牌交予夜莺。
“若我三日未归……”他声音低哑,却字字清晰,“便启用‘焦琴令’,持此牌者,可调动北境残部南下,听你号令。”
夜莺瞳孔一缩,握牌的手微微收紧。
她知道这枚铜牌意味着什么——那是前朝七皇子最后的底牌,一支蛰伏十年、只认血脉信物的亡命之师。
“公子何必亲去?”她低声问。
谢云书闭目,嘴角浮现一丝极淡的笑:“因为那味药,只有雪山猎户才采得到。而猎户……只敬义,不卖钱。”
他睁开眼,目光如刃:“此行不能利诱,只能用命搏。”
石敢当此时已调试好雪橇最后一道机关。
这橇由铁木打造,底部嵌有可伸缩铁齿,遇冰坡自动咬合防滑;两侧暗箱藏火油囊,引信连通把手,危急时一点即燃,可驱野狼、焚追兵。
“机关无误。”石敢当沉声道,“但雪脊险峻,马匪横行,公子身体……”
“不必多言。”谢云书撑起身,一步踏出暖轿,风雪瞬间扑上面颊,“我若不去,晚晴明日便是孤军奋战。”
他踏上雪橇,回头望了一眼杏花村的方向。
那里灯火微茫,却如星火燎原。
有些人,值得以命相护。
队伍悄然出发,隐入茫茫雪夜。
北谷道上,阿牛一行已遭遇冲击。
一名老汉哭嚎着扑向粮车,满脸涕泪:“我家娃三天没吃饭了!你们这些富户,凭什么囤粮不放?”
阿牛跃下车辕,一脚踩上车板,目光扫过人群,忽然大吼:“你们说我们囤粮?好!那我今天就打开给你们看——看看每一粒米,是谁省下来的!”
他亲手掀开篷布,露出成袋糙米、腌菜、豆饼、甚至还有一筐晒干的野薯。
“这是我们商盟三百工匠半年口粮的配额!是我们东家变卖嫁妆换来的种子口粮!是我们自己啃树皮也要省下来救济鳏寡的救命粮!”
人群静了一瞬。
阿牛从怀中抽出一份盖有县衙印的出入账抄本,高高举起:“可你们知道吗?李寡妇的儿子,活活累死在挖渠工地上!而徐大人库里的三万石米,一粒都没动过!他们不让你们吃饱,却逼你们来抢我们的饭碗!这是要让穷人杀穷人,血洗杏花村啊!”
抄本被抛入人群,有人捡起细看,脸色骤变。
“……这印章是真的……”
“我家隔壁王婆上个月饿死了,名单上居然还有她的名字领米?!”
质疑声如潮水般蔓延。
就在此时,远处山梁之上,一道黑影伫立雪中,望着这一幕,缓缓捏碎了手中的竹哨。
而在更深的雪岭之巅,狂风呼啸,天地苍茫。
谢云书一行正艰难攀至半山雪脊,忽然——
风中断了一拍。
紧接着,极细微的震动自地底传来。
众人脚步一顿。
石敢当猛然抬头,望向左侧岩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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