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援飞船平稳地航行在返回赛尔号的航线上,将海洋星的惊涛骇浪与混乱彻底抛在了身后。
船舱内,弥漫着一种任务结束后的疲惫与放松交织的气氛,但对于某些乘客而言,这份放松之下,还潜藏着更深层次的东西。
墨渊几乎是飞船启动的瞬间,就彻底卸下了所有强撑的力气。那股源自强行进化并动用力量的虚弱感,如同积蓄已久的潮水,终于冲垮了堤坝,向他汹涌袭来。
这不再是简单的疲惫,而是一种源自能量核心的、近乎枯竭的空乏感,仿佛他体内每一个储存能量的细胞都被榨干,只留下灼热后的余烬和难以言喻的酸软。他软软地趴在铺着软垫的座位上,连抬起眼皮都觉得需要耗费千斤之力,纯黑的绒毛失去了往日蓬松张扬的活力,湿漉漉地紧贴着身体,显得他整个身形都小了一圈,只有尾巴尖那撮倔强的银灰色毛发,还顽强地翘着一点微不可查的弧度,仿佛是他最后一点尊严的坚守。
鎏光就趴在他身边,寸步不离。他那双总是清澈温暖的金色眼睛里,此刻盛满了几乎要溢出来的担忧。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墨渊身上传来的、一种截然不同于平常那种慵懒闲散的萎靡气息。那是一种……仿佛星辰熄灭前的黯淡,是能量被过度透支后留下的、近乎本源层面的亏空感。
他不清楚在深邃冰冷的海底,墨渊究竟做了什么,付出了怎样的代价,但他无比确信,他的兄弟绝不仅仅是“下去看看”那么简单。那份沉重的虚弱,是做不了假的。
看着墨渊连脑袋都似乎无力支撑,软软地歪向一边,眼看着就要从并不宽敞的软垫边缘滑落,鎏光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
他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没有经过思考,完全是出于一种守护的本能,默默地、更加紧密地靠了过去。他小心翼翼地调整姿势,将自己那条蓬松柔软、仿佛天生就蕴藏着阳光暖意的金色大尾巴,轻柔而坚定地挪了过去,稳稳地垫在了墨渊那摇摇欲坠的小脑袋下面。
脑后传来的异常柔软、温暖的触感,以及那熟悉的、带着安抚意味的纯净光能气息,让意识有些昏沉的墨渊微微一怔。他极其困难地掀起仿佛重若千钧的眼皮,琥珀色的竖瞳因为虚弱而显得有些涣散,他瞥了一眼近在咫尺的鎏光。
金毛狐狸幼崽正用一种混合着深切关切和一丝“我只是刚好尾巴放在这里”的不自然表情看着他,见他有所察觉,立刻欲盖弥彰地把脑袋扭向一边,假装全神贯注地凝视着舷窗外飞速掠过的、冰冷遥远的星点,但那条垫在他脑下、纹丝不动的尾巴,甚至还在细微地调整着角度,务求让他枕得更加舒适安稳。
“……多事。”墨渊在意识里嘟囔了一句,声音微弱飘忽得几乎像是濒睡前的呓语。然而,身体的本能却远比嘴上的抗拒诚实。
他几乎是贪恋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在那温暖得令人心安的“绒毛枕头”上轻轻蹭了蹭,寻找了一个最舒适的位置,然后便像是终于找到了避风港的倦鸟,彻底放松下来,沉甸甸地闭上了眼睛。
枕着这带着鎏光独特体温和淡淡光晕的尾巴,似乎连那蚀骨钻心的虚弱和空乏感都被驱散了几分,一种久违的、被安全感包裹的深沉困意,如同温柔的海浪,迅速将他吞没。
他没有看到,在他闭上眼睛、呼吸逐渐变得均匀绵长之后,鎏光悄悄转回了头,看着他安然枕着自己最宝贝的尾巴沉沉睡去的样子,那双金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如释重负的柔和笑意。
他没有收回尾巴,反而更安心地趴伏下来,将自己的身体作为另一道温暖的屏障,紧紧挨着墨渊,也闭上了眼睛,默默运转着自身的光能,试图将那微薄却持续的能量,透过紧密的接触,缓缓渡送过去。
就在这时,被赛小息小心翼翼放在旁边座位上、同样裹在柔软毛巾里的小豆芽,悠悠转醒了。它用嫩绿的叶片揉了揉(模拟动作)惺忪的睡眼,第一反应便是茫然地寻找那个最依赖的橘红色身影。看到赛小息就在不远处,正和阿铁打、卡璐璐围在一起,兴奋地比划着、讨论着水之精华和无尽能源的线索,它小小的心里安定了些许。
然而,当它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旁边紧挨在一起、仿佛自成一个小世界的黑毛球和金毛球时,一种复杂的情绪立刻涌了上来。
它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带着一丝惊悸,牢牢锁定了那个黑色的身影——墨渊。
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它那并不复杂的脑海里,瞬间清晰地回放出深海中那恐怖绝伦的一幕:那个从绝对阴影中悍然跃出的、散发着令人灵魂战栗气息的黑色类人形精灵!
那双燃烧着暗金色怒火、冰冷如同死神凝视的竖瞳!还有那瞬息之间,以摧枯拉朽之势,将凶恶的利牙鱼和钢牙鲨撕碎、拍晕的可怖力量与速度!那一瞬间爆发出的暴虐与威压,与眼前这个虚弱地枕着兄弟尾巴、看起来比自己还要脆弱无助、仿佛一碰就会碎掉的小黑,形成了无比尖锐、令人无法理解的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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