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舱的时光,在暖光灯恒定的照耀下,仿佛被拉长、凝固,形成了一种独属于这里的、缓慢而柔软的节奏。对于墨渊而言,这种节奏已然刻入本能——进食,消化能量,维持伪装,以及……照顾身边这个虽然拥有共同记忆、心智却似乎停留在某个纯真阶段的兄弟,鎏光。
自从小豆芽那次意外的“投怀送抱”未被拒绝后,这小家伙仿佛终于确认了某种安全信号,对墨渊的亲近变得更加自然和大胆。它不再需要小心翼翼的试探,而是会理所当然地,在感到困倦或寻求安稳时,挪到墨渊身边,挨着他黑绒绒的身子蜷缩起来,有时甚至会用一片叶子无意识地搭在墨渊的爪子上。
墨渊对此从最初的僵硬,到如今的习以为常,甚至偶尔会在小豆芽靠过来时,下意识地调整姿势,提供一个更舒适的“靠垫”。他依旧寡言,依旧大部分时间在假寐或真睡,但那种无形的、将他与周围隔开的冰冷气息,确实淡化了许多。
而鎏光,依旧是那片温暖的光源,是墨渊最熟悉也最不设防的存在。
“墨渊墨渊!你看!我能让光斑变成小蝴蝶的形状了!”鎏光兴奋地用意识呼喊着,他周身金色的光晕微微流转,操控着空气中游离的光能,凝聚成一只颤巍巍、轮廓还有些模糊的光蝶,在软垫上空笨拙地飞舞。
墨渊掀开眼皮,瞥了一眼那徒有其形、能量结构松散得下一秒就要溃散的光蝶,内心评价:‘华而不实,能量利用率低下。’但看着鎏光那双亮晶晶的、满是期待求表扬的金色瞳孔,他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只是懒洋洋地“嗯”了一声,尾巴尖敷衍地晃了晃,算是回应。
这简单的回应却让鎏光更加开心,他努力维持着光蝶的形状,试图让它飞得更高更稳,结果能量一岔,“噗”的一声,光蝶溃散成一片金色的光屑,洒落下来。
“啊……又失败了。”鎏光瞬间蔫了下来,耳朵和尾巴都耷拉下去,像个泄了气的金色皮球。
“……控制力不够,心思太杂。”墨渊终于忍不住开口,意识里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指导意味,“先稳定核心,再塑外形。能量不是玩具。”
“哦……”鎏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但很快又振作起来,开始新一轮的、专注度维持不了三分钟的尝试。
墨渊看着他这副样子,内心轻轻叹了口气。这就是他的兄弟,鎏光。他们一同穿越,一同变成这副精灵幼崽的模样,甚至解锁了心灵感应的能力。他最初找到鎏光时,几乎喜极而泣,在这陌生的宇宙中,还有一个来自同一世界的灵魂相伴,是天大的幸事。
然而,他很快发现了不对劲。鎏光确实保留着穿越前的记忆和大部分性格——乐观,有点小聪明,热爱美食和享受。但……他的心智,或者说他思考问题的方式、情绪的直白程度、对世界的认知,都仿佛退化到了一个非常……幼稚的阶段。
他依然记得他们是穿越者,记得一些地球上的常识,甚至记得墨渊跟他提过的《赛尔号》动画片的名字。但也仅此而已。他对剧情的细节一无所知,对潜在的危机缺乏深刻的认知,更容易被眼前的食物、有趣的玩具、温暖的阳光所吸引,情绪来得快也去得快,会为了一块好吃的能量饼干而欢呼雀跃,也会因为一次技能练习失败而瞬间沮丧。
他就像个……被塞了部分成人记忆,但本质依然是孩童的存在。
墨渊曾试图深入探究原因,是穿越过程对灵魂造成了损伤?还是这个世界的规则对非本土灵魂的影响?但他无从得知答案。他唯一能确定的是,鎏光需要他。需要他的保护,需要他的引导,甚至需要他偶尔的、别扭的安慰。
就像现在。
“墨渊,”鎏光突然停止了光能操控,靠了过来,金色的眼睛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安,用意识小声问,“我们……真的能一直这样下去吗?在赛尔号上,有吃的,有住的,不用打架……”
又来了。这种时不时会冒出来的、对于未来不确定性的担忧。墨渊知道,这源于鎏光心智的不成熟,无法像他一样,基于对剧情的“预知”和冷酷的利益分析,建立起“只要跟着主角团就能大概率安稳”的逻辑链条。
“为什么不能?”墨渊反问道,语气尽量维持平淡,“赛小息是个不错的‘长期饭票’,只要我们不暴露,这里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可是……我有时候会做梦,”鎏光把脑袋靠在他的背上,声音更低了,“梦到我回到了刚来的时候,在克洛斯星的雨林里,找不到吃的,还被大雨冲走……好冷,好饿……”
墨渊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
克洛斯星……那段记忆,是他不愿回首,却又深深烙印在灵魂深处的过往。
他比鎏光更早醒来,独自一人,以巴掌大的、毫无自保能力的“影猫”形态,置身于那颗陌生星球的、危机四伏的雨林中。毒辣的太阳,毫无征兆的、足以把他拖进深渊的生存环境,隐藏在繁茂植被下的、将他视为点心的各种土着生物……还有那难以寻觅、往往需要拼命才能争夺到的、味道涩口的光暗树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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