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灰蒙蒙的,像是被地面的烽火硝烟染透,又像承载了这片土地上太多的苦难,沉重得抬不起头来。我拿着刚刚汇总上来的各地存粮统计,手指不由自主地收紧,薄薄的几张纸片,此刻却重逾千斤。那上面不断缩减的数字,像一把钝刀子,一下下割着我的心。冈村宁次这个老鬼子,上任的第一把火“闪笼政策”升级版,配合着毫无人性的“三光”,是真要把我们根据地的军民往死里逼啊!粮食,粮食!根据地几百万军民的口粮,已经成了悬在我们头顶,比枪炮更致命的利剑。
推开团部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就看到傅水恒团长站在那张巨大的、画满了敌我态势的简陋地图前,背对着我。他的背影依旧挺拔,像山脊上那棵被风雨雷电劈打过无数次却依然倔强挺立的老松,但我知道,他肩上的压力,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要大。他不仅仅是我们的军事主官,更是这片根据地的主心骨,尤其是在他带来了那些……不可思议的“助力”之后。
“老陈,情况有多糟?”他没有回头,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我把手里的纸递过去,尽量让语气平稳:“比预想的还要快。鬼子这次不是简单的扫荡,他们是划定了区域,像梳子一样篦过去,能抢的抢走,抢不走的连同村庄一起烧光。夏粮几乎绝收,秋粮的种子也……好几个区的老乡已经开始挖野菜,剥树皮了。部队的供给,最多再维持半个月,还得是掺着糠和野菜的情况下。”
傅水恒转过身,接过那几张纸,目光快速扫过。他的眉头紧紧锁着,嘴唇抿成一条坚硬的直线。团部里一时陷入了沉寂,只有那盏用炮弹壳改造成的油灯,灯芯偶尔爆出一点细微的噼啪声。
“不能坐以待毙。”他猛地抬起头,眼中那丝疲惫被一种决绝的光芒取代,“鬼子想困死我们,饿死我们,做梦!他们越是这样,我们越要活下去,而且要活得更好!”
他走到窗前,望着外面萧索的院落,沉默了片刻,忽然问道:“老陈,你信不信,这世上有些东西,是超越我们现有认知的?”
我心里一动,知道他要触及那个核心的秘密了。我跟傅团长搭档时间不短了,从他还是个营长的时候就在一起。他这个人,打仗鬼点子多,肯动脑筋,但自从那次重伤昏迷醒来后,他身上就多了一些我无法理解的东西。有时候他会拿出一些远超我们当时工艺水平的武器零部件草图,有时候是效果奇佳的外伤药粉配方,甚至是一些闻所未闻的战术理念。他从未明说,但我能感觉到,他拥有某种……“奇遇”。我们私下里,几个核心干部也隐约有所猜测,但谁都不去点破,只要是对打鬼子、保家园有利,那就是好的。
“团长,”我沉声道,“我信你。从你带着我们打出李家坡那一仗,缴获那批‘意外’精准的军火开始,我就信。只要是打鬼子的,我老陈都信!”
傅水恒转过身,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笑容,有欣慰,也有沉重。“好!那今天,我们就再‘奇遇’一次!”
他闭上眼睛,似乎在集中精神。房间里没有任何光影特效,也没有任何声音,但一种无形的、难以言喻的波动似乎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我屏住呼吸,知道这大概就是他所依仗的那个“系统”在运作。这个过程通常很短暂,但每一次,都意味着转机。
片刻后,他睁开眼,眼神锐利如鹰隼。“解决了!高产、抗旱、生长周期短的土豆和红薯种子!”
“土豆?红薯?”我虽然有所预期,但听到是这两种作物,还是感到一阵惊喜。这两种东西不挑地,耐旱能力强,产量也远比我们现有的谷子、玉米高,确实是解决粮荒的宝贝!
“对!”傅水恒走到桌边,拿起铅笔,在一张空白纸上飞快地画着,“这种土豆,叫‘山地红’,适应性强,坡地、沙土地都能种,从种到收大概八十到九十天。红薯叫‘蔓下金’,耐瘠薄,抗病虫害能力也强,藤蔓还能喂猪。关键是产量,”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我,“按照……提供的资料,管理得当,亩产可以达到一千五百斤以上,甚至两千斤!”
“两千斤?!”我倒吸一口凉气。我们现有的谷子,风调雨顺的年景,亩产也不过两三百斤!这简直是天方夜谭!但看着傅团长那不容置疑的眼神,我把质疑压了下去。他带来的奇迹已经不止一次了。
“种子在哪?有多少?”这是我最关心的问题。
“第一批,土豆种薯五千斤,红薯秧苗十万株。”傅水恒报出一个让我心跳加速的数字,“地点,还是老地方,黑云峪后山那个废弃的炭窑。”
黑云峪!那里地形复杂,人迹罕至,而且距离我们团部驻地有将近一天的路程,还要绕过鬼子的一个据点。运输是个大问题,但也是相对安全的选择。
事不宜迟,我们立刻行动起来。傅水恒负责统筹全局,而我,则具体负责这次“种子接收”和后续的分配、种植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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