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玄衣猎猎,礼法如刀】
在那古老而肃穆的宗祠内,熊熊火光冲天而起,将半边夜空都映得通红似血。这火光,就如同巴清眼底那翻腾不息的杀意,炽热而又充满了决绝。五叔公巴稷,本是被严密看守着的,可就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离奇失踪了。
紧接着,宗祠也被付之一炬,化为了一片废墟。这一切,怎么可能是巧合?分明是那隐藏在幕后的黑手,又一次掀起了疯狂的反扑,妄图将巴清苦心经营的一切都摧毁殆尽。
矿山的出口处,护矿队早已严阵以待,将这里层层封锁。那一支支火把闪烁着明亮的光点,在漆黑如墨的巴山深处游弋。这些光点,宛如搜寻猎物的狼群之眼,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每一个光点的移动,都仿佛预示着一场未知的危机即将降临。
巴清并没有安坐在矿务厅里等待消息。她深知,此时必须亲临一线,只有亲眼看到每一处异常,亲身体会每一丝阴谋的气息,才能掌握局势的主动权。而且,她更明白,要想在这场风暴中站稳脚跟,就必须尽快熟悉矿山的每一个角落,记住每一张面孔。这座矿山,是夫君留给她的宝贵遗产,也是她守护家族荣耀的堡垒,她一定要在风暴来临之前,将其真正握在自己手中。
晨曦微微露出了光亮,湿冷的雾气如同鬼魅一般弥漫在矿山的每一个角落。巴清依旧身着那身利落的玄色窄袖劲装,一头乌黑的长发束于脑后,显得英姿飒爽。她的脸上还残留着未洗净的矿灰,只露出了一双如同寒星般明亮而锐利的眸子。她带着赵夯和几名心腹护矿队员,毅然决然地穿行在依山而建的矿工棚户区。
这片棚户区虽然杂乱无章,但却充满了生机勃勃的气息。矿工们的房屋错落有致地分布着,时不时能听到孩子们的嬉笑打闹声和女人们的家常闲聊声。巴清一边走着,一边仔细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东家…”
“东家早…”
沿途遇到的矿工,无论是早起生火做饭的妇人,还是扛着矿镐准备下井的汉子,都停下脚步,带着敬畏、好奇,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低声向她问好。敬畏源于灵堂弑亲、焚谱立威的雷霆手段;疏离则源于她这一身打破世俗、惊世骇俗的男装。
“哼!牝鸡司晨,不伦不类!”一声刻意拔高的、苍老而刻薄的冷哼,从旁边一条狭窄的巷道口传来。
巴清脚步未停,目光如电般扫去。只见巷道阴影里,杵着几个须发皆白、穿着体面绸衫的老者,正是昨日在祠堂被她焚谱之举震慑、此刻却又不甘寂寞跳出来的几个旁支族老。为首的老者,正是三叔公巴茂的胞弟,巴松。他拄着拐杖,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巴清身上的男装,满是鄙夷与怨毒。
“巴松族老,”巴清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矿山重地,闲杂人等,还是少来为好。免得像昨夜宗祠那般,走了水,伤了贵体。”
“你!”巴松被噎得老脸通红,拐杖重重杵地,“巴清!你穿成这副不男不女的模样招摇过市,视祖宗礼法为何物?巴氏百年清誉,都要被你丢尽了!你夫君尸骨未寒,你就如此放浪形骸,简直…简直不知廉耻!”
“礼法?”巴清停下脚步,转身,正对着巴松等人。玄衣在晨雾中勾勒出她挺拔的身姿,带着一股迫人的锐气。“礼法可曾告诉我,该如何在豺狼环伺中守住夫君留下的基业?礼法可曾告诉我,该如何揪出那些蛀空矿山、私通敌国的蠹虫?”她的声音陡然转厉,目光如刀锋般刮过巴松等人,“还是说,在诸位族老眼中,那套束缚手脚、任人宰割的‘妇德’,比我巴氏五万矿工的身家性命,比我巴氏百年基业的存续,更重要?!”
掷地有声的质问,在寂静的棚户区回荡。不少矿工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沉默地看向这边,眼神复杂。
巴松被这气势所慑,一时语塞,他身旁一个尖嘴猴腮的族老却跳了出来,阴阳怪气道:“巧言令色!矿山自有族中男丁操持!你一介妇人,就该待在深宅后院,为亡夫守节祈福!穿成这样,是想勾引谁?莫不是……”他猥琐的目光在巴清身上逡巡,意有所指。
污言秽语,如同毒蛇吐信!
【2黑血淋身,凤凰啼戾】
“放肆!”赵夯怒目圆睁,一步踏前就要动手。
巴清却抬手拦住了他。她看着那尖嘴族老,眼神冰冷得如同万载玄冰,嘴角却缓缓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
“勾引?”她轻轻重复,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我巴清行事,何须向尔等虫豸解释?这身衣裳,能让我在矿道中行动自如,能让我在豺狼面前拔刀见血!它比你们身上那套吸食矿工血肉织就的绸缎,干净百倍!”
她向前一步,逼近那尖嘴族老:“倒是你,巴林族老。去年腊月,你名下负责的南二矿洞,上报‘意外’塌方,压死矿工七人。抚恤金每人五金,你克扣至每人三金。其中有个叫石头的少年,才十五岁,是家中独子。他瞎眼的老娘,拿着那三金,寒冬腊月跪在你府外三天三夜,求你再施舍半金买口薄棺,却被你的家丁用冷水泼出门外,当夜便冻死在街头。此事,你可还记得?!”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