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峡白帝庙,三牲血染祭坛。
“陈蛟少主乃天命所归!神龟甲片为证!”巴清高举刻有殷商血咒的龟甲,声震江涛。
十二岁的陈蛟战战兢兢坐上虎皮交椅,香灰洒落耳后,青铜鼎眼刺青骤然浮现,血光流转。
满堂桀骜舵主如遭雷击,齐刷刷跪倒一片,无人敢视那妖异鼎眼。
【 1江龙断首·群鳄争潭】
巫峡的雨,下得邪性。豆大的雨点砸在浑浊翻涌的江面上,激起无数惨白的水花,如同万千冤魂在哭嚎。白帝城下,昔日千帆竞渡的夔门码头,此刻一片死寂。只有一艘巨大的楼船残骸,如同被巨兽啃噬过的骨架,凄惨地半沉在汹涌的江水中,桅杆断裂,船帆破碎,被江水冲刷得啪啪作响。船身上,“漕”字大旗的残片挂在歪斜的桅杆顶端,在狂风中无力地飘摇,如同招魂的幡。
三天前,就在这号称“鬼门关”的瞿塘峡滟滪堆,一场突如其来的、裹挟着碗口大冰雹的诡异雷暴,将漕帮帮主陈霸的旗舰“江龙号”连同护航的七艘大船,彻底撕碎、吞噬!数百精锐帮众,连同威震长江水道三十年的“翻江龙”陈霸本人,尸骨无存!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的瘟神,一夜之间传遍巴蜀,震动了整个长江水道!雄踞长江上游、掌控巴蜀八成以上水运命脉的庞大漕帮,瞬间失去了它的龙头!
白帝城内,依山而建、俯瞰大江的漕帮总舵“龙王殿”内,气氛比外面的暴雨雷霆更加压抑、更加凶险。巨大的殿堂内,粗大的桐油火把噼啪燃烧,将墙壁上悬挂的狰狞水怪壁画映照得如同随时会扑下来噬人。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酒气、汗臭、血腥味,还有一种如同困兽濒死般的焦躁与贪婪。
帮主陈霸那巨大的虎皮交椅空悬着。下方,十几把交椅上,坐着漕帮各个堂口、分舵的舵主。这些平日里在各自地盘上呼风唤雨、跺跺脚江水都要抖三抖的枭雄们,此刻个个眼珠赤红,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互相警惕地打量着,空气中无形的刀光剑影几乎要凝成实质。
“帮主罹难,尸骨未寒!当务之急是打捞沉船,寻找帮主遗骸,查明事故缘由!而不是在这里争权夺利!”一个须发皆白、脸上带着刀疤的老舵主拍案而起,他是陈霸的心腹,忠字堂堂主雷彪,试图压下汹涌的暗流。
“查明缘由?雷老哥,滟滪堆吞了多少好汉?天灾!这就是天灾!”一个满脸横肉、袒露着毛茸胸膛的壮汉嗤笑一声,他是掌控渝州至夷陵水道的“分水犀”赵莽,眼中闪烁着毫不掩饰的野心,“帮主没了,漕帮不能乱!蛇无头不行!依我看,当务之急是推举新帮主,稳住大局!”
“推举?推举谁?你赵莽吗?”另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响起,来自掌管盐运的“白面狐”钱通,他摇着一把铁骨折扇,皮笑肉不笑,“论资历,论功劳,在座的哪位不比你有资格?”
“放你娘的屁!老子为帮里流的血比你喝的水都多!”
“血多顶个鸟用!脑子呢?”
“怎么?想练练?!”
争吵迅速升级,怒骂声、拍桌子声、兵器出鞘半寸的铿锵声混杂在一起,大殿内剑拔弩张,火药味浓烈得一点就炸!陈霸的嫡系、野心勃勃的实权派、左右摇摆的墙头草…各方势力犬牙交错,一场血腥的内讧火拼,似乎随时可能爆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紧闭的龙王殿大门,被一股巨力猛地推开!
“轰——!”
狂风裹挟着冰冷的雨水瞬间灌入!吹得殿内火把疯狂摇曳,光影乱舞!
所有人悚然一惊,争吵戛然而止,齐刷刷扭头望向门口!
风雨中,一道素白的身影,撑着一把油纸伞,缓缓步入。伞沿抬起,露出巴清那张在风雨中显得格外清冷沉静的脸。她身后,只跟着魁梧如山的巴邑一人。两人身上都带着湿冷的江风水汽,与殿内燥热污浊的空气形成鲜明对比。
“巴清?!”赵莽看清来人,先是一愣,随即勃然大怒,拍案而起,“这是漕帮总舵!你一个娘们儿跑来做什么?滚出去!”他本就因争位不顺而怒火中烧,此刻正好拿巴清撒气。
其他舵主也大多面露不悦或警惕。巴氏丹砂是漕帮大主顾不假,但此刻漕帮内乱,一个外人,尤其是一个女人擅闯总舵,无异于挑衅!
巴清对满殿的敌意视若无睹。她收起油纸伞,递给巴邑,目光平静地扫过一张张或愤怒、或阴鸷、或惊疑的脸,最后落在那张空悬的虎皮交椅上,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嘈杂:
“陈帮主英魂不远,诸位舵主不思寻回帮主遗骸,告慰英灵,反在此争执不休,岂不令逝者寒心,令生者齿冷?”
【2神龟授命·幼主临渊】
巴清的话,如同冰水泼入滚油,瞬间让本就紧绷的气氛更加诡异。
“寒心?齿冷?”赵莽狞笑着,一步步走下座位,逼近巴清,庞大的身躯带着压迫感,“巴清,少在这里假惺惺!陈老大出事,谁知道是不是你巴氏搞的鬼?你们丹砂船可没少在滟滪堆出事!说!是不是你勾结水匪,害了陈老大,想趁机吞并我漕帮水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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