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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米阅读 > 玄幻 > 巴清传奇:丹砂与权谋 > 第60章 【商战博弈篇】徐福求汞

【一、金令如血索汞来】

李斯索贿的阴霾尚未在巴氏商行上空散去,另一道催命的符咒已挟裹着咸阳宫苑深处的霜寒,劈开了丹砂工坊蒸腾的热雾。

时近正午,秋日惨白的阳光斜斜刺入巨大的丹砂提炼工坊,却驱不散弥漫的汞蒸气与硫磺混合成的诡异甜腥。数十座两人高的炼炉如同沉默的巨兽蹲伏,炉膛内烈火熊熊,炉顶升腾的银白汞气在屋顶梁木间冷凝成珠,滴落在下方特制的青铜承露盘中,发出单调而令人心悸的“滴答”声。工人们赤着精壮的上身,汗水在布满黑灰的皮肤上冲刷出道道沟壑,他们沉默地搅动着炉膛内翻滚的朱砂矿石,挥汗如雨,只有沉重的喘息和铁器碰撞的声响在热浪中回荡。

巴清一身利落的玄色劲装,发髻紧绾,面覆特制的细麻面纱,只露出一双锐利如鹰的眼眸,正站在工坊最深处那座由墨家工匠特制的“九转凝汞炉”前。炉壁上繁复的青铜管道如同纠缠的蛇躯,将不同炉温的汞蒸气汇聚、分离、再凝聚。她亲自监督着最后一道“汞精”的提纯,指尖感受着管道传来的细微震颤,判断着内里银浆的流动状态。

“夫人!” 急促的脚步声踏碎了工坊内凝重的氛围。老管事巴仲几乎是踉跄着冲进来,脸色煞白,声音带着极力压抑的颤抖,“宫…宫里的天使到了!带着…带着陛下的金令!” 他手中捧着一个卷轴,卷轴两端赫然是狰狞的鎏金睚眦兽首,兽目镶嵌的赤红玛瑙在炉火映照下如同滴血。那并非寻常的帛书诏令,而是代表始皇亲临、不容违逆的金令!

工坊内瞬间死寂。所有工人停下了动作,连炉火的噼啪声似乎都微弱下去。沉重的汞蒸气仿佛凝固在空气中,带着金属的腥甜沉沉压在每个心头。巴清霍然转身,面纱下的呼吸微微一窒。金令!上一次见到此物,还是她献上骊山地宫水银江河图之时!

巴仲身后,一人缓步踏入这蒸腾的“地狱”。来人身材高瘦,着素白深衣,外罩一层薄如蝉翼的素纱禅衣,行走间衣袂飘飘,不染纤尘,与这污浊炽热的工坊格格不入。他面容清癯,肤色是一种久不见天日的苍白,唯有一双眼睛,深邃幽暗,仿佛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倒映着跳跃的炉火,却无半分暖意。正是深得始皇信重、执掌天下方士、为陛下遍寻长生不死之药的徐福!他身后跟着两名同样素衣、面无表情的童子,手捧玉盘,盘上覆盖着明黄锦缎。

“巴夫人,” 徐福的声音不高,却奇异地穿透了工坊的嘈杂,带着一种金石摩擦般的清冷,落入每个人耳中,“奉陛下金令,特来求取炼丹之基——玄汞精粹百斤。七日之内,务必备齐。” 他微微抬手,身后童子揭开锦缎,玉盘中并非金银珠玉,而是两块巴掌大小、漆黑如墨、隐泛金属幽光的奇特矿石,矿石表面布满了天然形成的螺旋纹路,散发着微弱的能量波动。“此乃陛下亲赐‘玄磁神石’,可助夫人萃取至纯汞精,务求…毫无杂质。” 他的目光扫过周围巨大的炼炉和滴落的汞珠,那眼神不像在看人间造物,倒像是在审视祭坛上的牺牲。

百斤!还是毫无杂质的玄汞精粹!工坊内响起一片压抑的抽气声。百斤纯汞,需消耗近万斤上品朱砂矿石,日夜不休也要提炼半月!更遑论其剧毒,稍有不慎,便是数十上百条人命填进去!

巴清的心沉入谷底。徐福!这个在楚人密图上与“少府廪吏郑”并列的名字,此刻正站在她的面前,手持始皇金令,向她索要足以毒杀一城之人的剧毒之物!是巧合?还是李斯那老贼的借刀杀人之计已然发动?她强压下翻涌的惊涛骇浪,上前一步,隔着面纱,声音沉稳:“徐先生亲临,清惶恐。陛下所求,巴氏自当竭尽全力。然百斤玄汞精粹,非一日之功,七日之期……”

徐福轻轻抬手,打断了巴清的话。他的目光落在巴清覆面的细麻面纱上,幽深如古井的眼底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暗芒:“夫人面覆此纱,可是惧此间汞毒?夫人可知,” 他声音陡然转冷,如同冰泉激石,“陛下为求长生,每日所服‘九转金丹’,其主材,便是这‘玄汞精粹’!陛下龙体,尚且不惧此物淬炼,夫人掌丹砂之利,为陛下炼丹大业分忧,竟先惧了三分?” 话语如刀,字字诛心,直指巴清“不忠”!

周围的空气仿佛被瞬间抽空,工人们更是噤若寒蝉。这是要逼巴清当众表态!巴清面纱下的嘴角紧紧抿起,眼中厉色一闪而逝。她猛地抬手,在徐福幽深的目光和所有工人惊骇的注视下,一把扯掉了脸上的防护面纱!炽热的蒸汽混合着浓烈的汞毒腥气瞬间扑面而来,灼烧着口鼻,刺激着泪腺。

“清,何惧之有!” 巴清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股决绝的狠厉。她甚至向前一步,走到“九转凝汞炉”侧面一个打开的观察孔前,炉内翻滚的银白色汞液散发出刺目的光芒和致命的诱惑。“徐先生请看,” 她指着那流动的银浆,“此炉正炼最后一道精粹,清便以此炉为凭!七日之内,百斤玄汞精粹,必如期献于陛下丹房!” 她声音洪亮,如同起誓,既是说给徐福听,更是说给整个工坊的人听。

徐福看着巴清毫无防护地暴露在剧毒汞雾中,那张因汞毒刺激而微微泛红却依旧冷肃的脸,眼底深处那丝暗芒缓缓沉淀,化作一种更深沉的、难以捉摸的意味。他微微颔首,苍白的面容上露出一丝近乎虚幻的笑意:“夫人巾帼气魄,令人钦佩。既如此,福便静候佳音。陛下金令在此,如朕亲临,夫人…莫要辜负。” 他示意童子将盛有“玄磁神石”的玉盘奉上。巴清身后,墨离咬着牙上前接过,入手只觉那两块黑石冰冷沉重,竟隐隐传来微弱的吸力,仿佛有生命般在掌心跳动。

徐福不再多言,素白的身影如来时一般,飘然转身,踏出这灼热污浊的工坊大门,只留下一道冰冷的诏令和两块诡异的黑石。工坊内死寂片刻,随即爆发出更嘈杂的喧哗和无法抑制的咳嗽声。工人们看向那翻滚的汞炉,眼中充满了惊惧。百斤精粹!七日!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而代价,很可能是他们的命!

“夫人!” 墨离捧着那两块冰冷的“玄磁神石”,声音嘶哑,“七日百斤精粹,现有炉具,日夜不休也难完成!除非…除非启用‘祭炉’!” 他说出最后两个字时,声音都在发颤。

巴清猛地回头,汞蒸气刺激得她双目通红,如同泣血。“祭炉”二字,像一柄重锤砸在她心上。那是工坊深处,一座由墨家巨子亲手督造、却从未真正启动过的禁忌之炉!传闻其设计,借鉴了早已失传的殷商巫祭秘法,以汞为引,以命为柴!

【二、丹方如咒隐人牲】

巨大的“祭炉”矗立在工坊最深处一处单独开辟的圆形石室中央。与其它炼炉不同,它通体由一种暗沉无光的黑色金属铸造而成,炉身并非浑圆,而是布满了扭曲虬结、如同巨蟒缠绕的粗大青铜管道,管道连接处镶嵌着暗绿色的不知名宝石,散发着微弱的磷光。炉壁上,刻满了密密麻麻、难以辨认的古老符咒,线条粗犷诡谲,充满原始的蛮荒与血腥意味。整座炉子没有明显的炉口,只有顶部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圆形孔洞,深不见底,散发出阴冷的气息。炉子周围的地面,用暗红色的矿石粉末混合着丹砂,勾勒出一个巨大的、环环相套的复杂法阵,阵眼处赫然是七个人形凹陷!

仅仅是站在石室门口,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阴冷和心悸便扑面而来。工人们远远避开此地,视之为不祥。只有巴清、墨离和几个核心的墨家工匠站在炉前。

“祭炉设计图乃巨子呕心沥血之作,然其核心要义,取自一卷残破的殷商‘血汞通幽’祭鼎秘录。” 负责督造此炉的老工匠墨衍,须发皆白,此刻脸色比徐福还要苍白几分,声音带着敬畏与恐惧,“启动此炉,需以‘玄磁神石’为引,置于阵眼,再以‘纯阳之汞’为媒,注入炉心。然其运转所需能量磅礴,非寻常柴炭所能及,需…需引地火煞气,或…或…” 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目光扫过地上那七个人形凹陷,“或辅以生灵精魄为薪……方能催动炉内‘九旋归元阵’,于极短时间内淬炼出至纯玄汞。巨子曾言,此炉凶戾,乃逆天夺命之术,非万不得已,绝不可启!”

墨离捧着那两块冰冷的“玄磁神石”,感觉它们沉重得像两座山。地火煞气?此地何来?唯一的可能……就是那七个人形凹陷!

“生灵精魄?” 巴清的声音在空旷阴冷的石室中回荡,冰冷刺骨,“徐福要的是百斤纯汞,还是百斤……人命炼就的汞?” 她眼中寒芒暴涨,徐福那张苍白幽深的脸再次浮现。李斯的索贿,徐福的催命金令,楚人密图上的标记……一环扣着一环!

“夫人!徐福差人送来丹方!” 一个年轻工匠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手中捧着一个尺许长的紫檀木匣。木匣通体素朴,却散发着一股清苦悠远的药香。

巴清接过木匣,入手微沉。匣盖缓缓开启,一股更为浓郁的奇异药香混合着淡淡的、难以言喻的腥甜气息扑面而来。匣内并非预想中的帛书或竹简,而是三块巴掌大小、颜色暗沉、边缘粗糙的龟甲!龟甲上,用某种暗红色的粘稠液体,书写着密密麻麻、扭曲如虫爬蛇行的古老文字——甲骨文!

巴清瞳孔骤缩!甲骨文!殷商卜辞!徐福竟用此物书写丹方?是故弄玄虚,还是…另有所图?她小心翼翼拿起最上面一块龟甲。暗红色的字迹在石室幽暗的光线下如同凝固的血痂,艰涩难懂,但巴清曾为破译矿洞青铜鼎之谜,钻研过古文字,勉强能辨认部分:

“玄汞百斤,引子午火,承地煞…以七窍通幽…融血玉髓…化紫河车…辅以三魂定鼎…” 语句破碎,充满了巫觋的诡秘色彩,确实像一份追求极致药力的邪异丹方。她眉头紧锁,强忍着那药香混合腥甜带来的不适感,指尖划过那些冰冷的文字。

当她拿起第二块龟甲时,目光不经意扫过龟甲背面的边缘——那里并非书写区,刻着龟甲本身的天然纹路和一些极其细微的划痕。然而,就在那些细微划痕之中,巴清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异样!那并非天然纹理,而是极浅、极细、几乎与龟甲本身融为一体的刻痕!这些刻痕似乎形成了一种特殊的排列组合,与龟甲正面的甲骨文毫无关联!

巴清的心跳骤然加速!她立刻将龟甲凑近旁边一盏青铜灯,调整角度。微弱的火光下,龟甲背面那些浅淡到几乎看不见的刻痕,在光影的巧妙作用下,竟清晰地显现出来——那并非文字,而是一幅幅极其简略、却充满动态的线刻图案!

第一幅:一群双手反缚、头戴枷锁的奴隶,被驱赶着走向一个巨大的鼎状物。

第二幅:鼎状物下方烈火熊熊燃烧,鼎口蒸汽升腾。

第三幅:蒸汽升腾的鼎口上方,隐约有扭曲的人形虚影挣扎欲出,却被某种力量强行拉扯向鼎中。

第四幅:鼎口处,缓缓滴落一滴晶莹如泪、却泛着血光的银色液体!

这些图案连贯起来,构成了一幅清晰而骇人的流程——以活人投入巨鼎焚烧,萃取其精魄,最终凝结出某种银色液体!

这根本不是什么辅助丹方!这是**裸的、源自殷商最黑暗年代的——活人献祭萃取“血汞精魄”的仪式记录!徐福送来的龟甲丹方背面,竟隐藏着如此血腥禁忌的巫祭图谱!

巴清握着龟甲的手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冰冷的龟甲几乎要灼伤她的掌心!徐福…他索要百斤玄汞精粹是假,他真正想要的,是启动这座“祭炉”!是效仿这龟甲背面的殷商秘法,以活人精魄为薪,炼制出某种更可怕、更邪异的“血汞”之物!所谓的“玄磁神石”,所谓的“九旋归元阵”,恐怕都是为了完成这场活祭而设!

“夫人?” 墨离和墨衍察觉到巴清的异样。

巴清猛地将龟甲翻面,指着背面那血腥的线刻图案,声音嘶哑如砂纸摩擦:“徐福要的不是汞…是人!是七条人命!填进这座炉子!用殷商邪术,炼他的‘丹’!”

石室内死一般寂静。炉壁上那些扭曲的符咒,在幽光下仿佛活了过来,无声地狞笑着。地上那七个人形凹陷,如同七张饥饿的巨口,散发着噬人的寒意。

【三、血祭未启炉先鸣】

工坊内其它熔炉的火光昼夜不息,热浪扭曲着空气,将工人们疲惫而焦虑的身影映照在污浊的石壁上,如同炼狱中的鬼影。沉重的喘息、铁器的碰撞、汞珠滴落的“滴答”声,汇聚成一曲绝望的挽歌。七日百斤玄汞精粹的重压,如同悬顶之剑,随时可能落下。

而那座阴森禁忌的“祭炉”石室,却成了另一个无声的战场。巴清、墨离、墨衍以及几位最核心的墨家工匠,围绕着那座黑沉沉的巨炉和地上七个人形凹陷,正进行着一场与时间、与疯狂、与鬼神角力的搏斗。

“地脉!” 墨衍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炉子下方新掘开的深洞,声音沙哑,“咸阳地处渭水冲积,地下百丈深处有古河道遗迹,积年累月,沉积地煞阴寒之气!虽非真正的地火煞气,但其阴寒酷烈,或可勉强替代‘生灵精魄’引动大阵!只是……” 他望向巴清,眼中是深深的忧虑,“只是引煞入炉,凶险万分,阴煞反噬,轻则炉毁人亡,重则…污秽蔓延,整个工坊化为死域!”

“没有只是!” 巴清斩钉截铁,她站在炉顶那深不见底的孔洞旁,玄色劲装上已沾满尘土和汗渍,“用玄磁神石稳住阵眼!用最上品的纯汞为引!墨衍,你带人继续加深地脉通道,务必在明日日落前,将煞气引流口对准炉底核心阵枢!墨离,你负责调配所有可用的纯汞,准备启动炉阵!其余人等,加固炉身所有管道连接,尤其是泄压阀!绝不能让阴煞失控反冲!” 她的命令清晰而冷酷,每一个字都砸在众人心头,压下了那源于灵魂深处的恐惧。

龟甲丹方背面的血腥人牲图案如同烙印在她脑海深处。徐福的阴谋,楚人的暗影,李斯的毒计,如同毒蛇缠绕。启动祭炉,引地煞炼汞,是九死一生的险路,但更是唯一能避开那七条人命、粉碎徐福血祭图谋的绝地反击!她不能退!退一步,便是万劫不复,不仅是她,更是这工坊内外数千条性命!

时间在死寂与爆裂的劳作中流逝。墨衍带着几个胆大心细的工匠,如同地底的穿山甲,不断向下挖掘、加固通道。阴寒的气息越来越重,通道深处甚至开始凝结出细小的黑色霜花。墨离指挥着工人,将一桶桶提纯到极致的银亮汞液,小心翼翼地注入“祭炉”底部预设的巨大汞池。那两块“玄磁神石”被嵌入石室地面法阵的核心阵眼,冰冷的吸力扩散开来,炉壁上那些扭曲的符咒似乎亮了一丝。

第三日黄昏,地煞引流口终于打通!一股肉眼可见的、带着淡淡灰黑色、仿佛无数细小冰晶组成的阴寒气流,如同来自九幽的毒蛇,嘶嘶地从通道口涌入,被法阵和玄磁神石的力量引导着,缓缓注入炉底!

“准备——启阵!” 墨衍嘶声高吼,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巨大的机括齿轮咬合声在炉身内部沉闷响起,如同巨兽苏醒的骨骼摩擦。炉壁上镶嵌的暗绿宝石骤然亮起,散发出惨绿幽光。炉底汞池剧烈沸腾,银亮的汞液在阴寒煞气的冲击下,竟然泛起了诡异的幽蓝色泽!整个炉身开始剧烈震颤,管道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连接处的缝隙中开始渗出丝丝缕缕混合着灰黑气息的汞蒸汽!

“稳住!注入纯汞!维持炉心温度!” 墨离在震耳欲聋的噪音中大吼。工人们奋力摇动巨大的青铜阀门,将更多汞液注入。

巴清站在炉顶孔洞旁,手持一支特制的青铜长钎,感受着脚下传来的恐怖震颤,面纱早已被汗水浸透。她死死盯着下方那翻涌着幽蓝光泽的汞池,心神紧绷到极致。突然!炉壁上一根承受着最大压力的青铜管道猛地发出一声刺耳的金属扭曲声,连接处一颗镶嵌的暗绿宝石“啪”地炸裂!一股混合着浓烈阴寒煞气和剧毒汞蒸汽的灰黑色气流如同失控的狂龙,从那破裂处猛地喷涌而出,直冲石室顶棚!

“不好!泄压阀!” 墨衍目眦欲裂!

千钧一发之际!巴清动了!她没有丝毫犹豫,身形如同离弦之箭,竟纵身从那炉顶孔洞一跃而下!下方,是翻滚着幽蓝剧毒汞液和恐怖阴煞的死亡熔炉!

“夫人!” 墨离等人的惊呼被淹没在炉体的轰鸣中。

巴清的身体急速下坠,玄色身影瞬间被浓烈的灰黑汞雾吞没。她没有坠入汞池,而是凭借惊人的腰力和对炉内结构的熟悉,双脚精准地蹬在炉壁内侧一处凸起的青铜支架上!身体借力反弹,手中那支青铜长钎灌注全身内力,带着刺耳的破空声,如同定海神针,狠狠插向那处破裂的管道连接处!那里,正是泄压阀的机关枢纽!

铿——!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青铜长钎精准无比地贯入泄压阀的机括核心!狂暴喷涌的灰黑气流如同被扼住咽喉的毒龙,发出一声不甘的嘶鸣,骤然减弱!失控的压力找到了宣泄口,大量的汞蒸汽和残余煞气从炉顶孔洞以及预设的应急管道汹涌喷出,发出巨大的呼啸!

巴清的身体被那股反冲之力狠狠抛起,撞在灼热的炉壁上!剧痛袭来,玄色劲装瞬间被烫破,皮肉焦糊的气味弥漫开来。浓烈的汞蒸汽疯狂涌入她的口鼻,眼前瞬间被银灰色的毒雾笼罩,视线扭曲,幻象丛生!她仿佛看到了巨大的殷商祭鼎,鼎下烈火熊熊,无数反缚双手的奴隶在火焰中无声哀嚎、扭曲、融化……最终化作一滴晶莹妖异的血泪汞珠!

“呃啊——!” 巴清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强大的意志力强行撕碎幻象。她死死抓住炉壁上一处冰冷的青铜铭文凸起,稳住身形,强忍着灼伤和汞毒侵蚀的剧痛,嘶声命令:“继续…稳住炉压!引煞入汞…成阵!”

炉体依旧在剧烈震颤,但泄压阀的及时启动和巴清搏命般的压制,终究避免了彻底的崩坏。灰黑色的煞气与幽蓝的汞液在“玄磁神石”的牵引和“九旋归元阵”的运转下,开始以一种狂暴而诡异的方式相互撕扯、吞噬、融合……石室内的温度急剧下降,墙壁上凝结出厚厚的白霜,只有炉体核心处,散发出一种令人心悸的、冰冷的银蓝色光芒。

炉,未毁。而一场未用活人鲜血点燃的血祭,却以另一种更凶险的方式,在死亡边缘,发出了第一声沉闷的……魔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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