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把欢宜香换掉了 第32章 祸水东引

香药司的血案如同一块投入深潭的石头，虽被皇帝强压下去，但那荡开的涟漪却无声地蔓延至后宫每一个角落。

人人自危，气氛比往日更加凝滞。翊坤宫却似乎超然其外，皇贵妃依旧每日处理宫务，探望“病中”的莞贵人，一切如常，只是眉眼间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沉肃。

这日，天气略回暖，积雪消融了些。年世兰以“冬日久闷，需散散郁气”为由，吩咐摆驾御花园梅林赏梅。皇贵妃仪仗虽减了几分煊赫，却依旧引人注目。

她特意绕路，从较为偏僻的西北角进入梅林，那里正是安陵容小太监频繁出没、藏匿诡物之处。

梅香冷冽，沁人心脾。年世兰扶着颂芝的手，漫步其间，看似悠闲地欣赏着枝头或绽放或含苞的各色梅花。

周嬷嬷紧随其后，目光却如同鹰隼般锐利，不着痕迹地扫视着四周。

果然，没走多远，便在一个转弯处，与同样来“赏梅”的安陵容不期而遇。

安陵容只带着一个贴身宫女，穿着一身淡雅的月白绣梅花宫装，披着灰鼠斗篷，越发显得弱质纤纤，我见犹怜。

见到年世兰仪仗，她似乎吃了一惊，连忙退至道旁，垂首行礼，声音柔婉怯懦：“臣妾参见皇贵妃娘娘，娘娘金安。”

年世兰停下脚步，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几分审视，嘴角却噙着温和的笑意：“原来是安妹妹，起来吧。今日倒巧，你也来赏梅？”

“臣妾宫中烦闷，听闻这几株绿萼开得正好，便想来采些梅花上的雪水，回去烹茶。”安陵容起身，依旧低眉顺眼，回答得滴水不漏。

“妹妹真是雅致。”年世兰笑了笑，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她身后的宫女手中提着的一个小小银壶，“这绿萼梅上的雪水，确是煮茶的上品。说起来，本宫前几日还梦见过一片极好的梅林，花开如雪，香气却有些特别，醒来竟还记得那味道，似是混合了某种难得的异香，令人印象深刻。”

安陵容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微微一僵，虽然极快恢复，却未能逃过年世兰的眼睛。

“梦境光怪陆离，娘娘日理万机，想必是有所思才有所梦。”安陵容声音依旧柔顺，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或许吧。”年世兰向前走了两步，靠近一株老梅，深深吸了口气，“就像这现实中的梅香，有时闻着是清雅，有时细嗅之下，却也可能品出些……不该有的味道。”她忽然转头，目光锐利地看向安陵容，“妹妹你说，是不是？”

安陵容脸色微微发白，强自镇定道：“臣妾愚钝，不解娘娘深意。梅花清傲，能有什么不该有的味道？”

“本宫也只是随口一说。”年世兰收回目光，笑意不减，“就比如前几日香药司的事，谁能想到，那般清贵的地方，竟也能混入污秽之物，险些惊扰圣驾。可见这宫里的东西，眼见鼻闻，都未必为实。妹妹你说，可不可怕？”

她直接将香药司的事点了出来，如同猝不及防的一击！

安陵容猛地抬头，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惊骇，虽然瞬间便被惶恐取代，但那一闪而过的慌乱，已足够年世兰确认许多事。

“臣妾……臣妾也听闻了，真是骇人听闻……幸好皇上洪福齐天……”安陵容的声音带上了真实的颤抖，这次不全是伪装。

“是啊，幸好发现得早。”年世兰语气悠长，目光却如同冰冷的刀子，缓缓刮过安陵容的脸，“那起子黑心烂肺的东西，自以为做得隐秘，却不知举头三尺有神明，这宫里啊，从来没有不透风的墙。你说是不是，安妹妹？”

安陵容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垂下眼睫，不敢与年世兰对视：“娘娘说的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年世兰看着她强作镇定却微微发抖的模样，心中冷笑，决定再添一把火。

她忽然叹了口气，语气转为关切：“说起来，莞贵人病了这些时日，总不见好，本宫瞧着也心疼。她那般伶俐的人儿，如今却缠绵病榻，真是可惜。本宫昨日去看她，她竟还提起妹妹你呢。”

安陵容霍然抬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惊疑：“提……提起臣妾？”

“是啊。”年世兰故作感慨，“她说病中恍惚，常梦见旧人旧事，也不知怎么，就梦见了昔日与妹妹一同选秀、一同入宫的情景，还说什么……‘草木皆兵，风声鹤唳’之类的呓语，本宫也听不真切。想来是病得糊涂了，胡思乱想吧。”

草木皆兵！风声鹤唳！

这两个词如同惊雷，炸响在安陵容耳边！这是甄嬛在警告她！甄嬛根本没有病糊涂！她什么都知道！她甚至可能已经将怀疑告诉了皇贵妃！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安陵容！她只觉得浑身冰冷，血液都仿佛凝固了！皇贵妃今日哪里是来赏梅？分明是来敲打她，甚至……是来抓她的！

她再也维持不住那副柔顺的模样，脸色惨白如纸，身体摇摇欲坠，全靠身后的宫女死死扶着才没瘫软下去。

“臣妾……臣妾……”她嘴唇哆嗦着，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

年世兰见火候已到，见好就收，脸上又恢复了之前的温和：“瞧本宫，光顾着说话，都忘了妹妹是来采集雪水的。本宫也不打扰妹妹雅兴了。这梅林景致虽好，但地滑风冷，妹妹身子弱，也早些回去，当心着凉。”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安陵容最后一眼，扶着颂芝的手，转身缓步离去。

仪仗远去，梅林中只剩下安陵容主仆二人。

安陵容僵立在原地，许久，才猛地喘过一口气，冷汗早已浸透了中衣，寒风一吹，冷得刺骨。她死死抓住宫女的手臂，指甲几乎嵌进对方肉里，声音因极度恐惧而扭曲：“她知道了……她一定知道了……甄嬛那个贱人！她竟然……”

“小主！小主冷静些！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宫女忍着痛，低声急劝，惊恐地环顾四周。

安陵容猛地闭嘴，胸口剧烈起伏，眼中充满了惊惶、怨毒和一种狗急跳墙的疯狂。

不行！不能再等了！皇贵妃已经怀疑到她头上，甄嬛更是心腹大患！必须尽快动手！必须在她们找到确凿证据之前，彻底了结这一切！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那株藏着致命毒药的老梅树。

原本的计划被打乱，但毒药还在！只要找个机会……找个机会送到甄嬛面前，或者……干脆用在……

一个更加疯狂大胆的念头在她脑中闪过，让她自己都打了个寒颤。

但旋即，那念头便被求生的**和恨意所吞噬。

“回去……”她声音嘶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快回去！”

她必须立刻联系宫外！必须让那个人知道，计划有变，必须提前行动！

主仆二人踉跄着，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离开了梅林。

而在她们身后，一丛茂密的腊梅之后，周嬷嬷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显现出来，看着安陵仓惶离去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鱼，终于惊了。

她打了个隐蔽的手势，两个如同幽灵般的身影悄然滑出，无声无息地跟上了安陵容主仆。

风向，已经开始转变。

年世兰坐在回暖的轿中，闭目养神。

她知道，安陵容经此一吓，必然方寸大乱。要么会急于销毁证据，要么会铤而走险，提前行动。

无论哪种，都是她抓住把柄的绝佳机会。

而现在，她需要再去一趟碎玉轩。

这把“病火”，该烧得更旺一些了。

“颂芝，不去翊坤宫了，转道碎玉轩。”她轻声吩咐。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