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把欢宜香换掉了 第46章 殿选风云，君心难测

秋风送爽，丹桂飘香。紫禁城迎来了本届选秀最隆重、也是最关键的环节——皇帝亲选，亦称殿选。

地点设在体元殿。此处比澄瑞亭更加庄严开阔，殿内金砖墁地，蟠龙藻井，御座高设，尽显帝王威仪。

殿外丹陛之下，通过复选的六十名秀女早已按序列队等候。她们换上了内务府特制的、更为精美的藕荷色绣缠枝莲纹旗装，发髻梳得一丝不苟，簪戴着统一发放的珠花，一个个屏息凝神，如同等待最终审判。

气氛凝重得几乎令人窒息。

与之前的筛选不同，这一次，将直接决定她们是飞上枝头，还是跌落尘泥，甚至关乎家族荣辱。

太后与皇贵妃年世兰先一步抵达，于御座左下首的鎏金宝椅上落座。

太后今日穿着香色缂丝金龙寿字纹吉服，头戴镶宝石金约，仪态万方。

年世兰则是一身正红色缎绣五彩云金龙纹朝服，头戴朝冠，东珠熠熠生辉，华美庄重至极，将皇贵妃的威仪彰显无遗。二人低声交谈着，神色平静，仿佛只是参与一场寻常宫宴。

随着执事太监一声悠长尖细的“皇上驾到——”，全场瞬间跪伏在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身着明黄色龙袍，在御前侍卫和内监的簇拥下，缓步走入体元殿，登上御座。

他目光沉静，扫过殿下跪伏的众人，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唯有久居上位者的天然威压，笼罩了整个大殿。

“平身。”皇帝的声音平静而富有磁性。

“谢皇上！”众人起身，秀女们依旧垂首屏息，不敢直视天颜。

殿选正式开始。

流程与复选类似，秀女们依旧五人一组上前，由内监唱名，然后依次抬头，让皇帝观瞻，有时皇帝会随意问一两句话。

然而，气氛却与复选时截然不同。太后和皇贵妃在场，更多是象征性的存在，真正的裁决者，只有御座之上那唯一的人。

他的一个眼神，一个细微的表情，甚至片刻的沉吟，都足以决定一个秀女乃至一个家族的命运。

秀女们无不使出浑身解数，力求在短短片刻间，给皇帝留下最美好的印象。

有的力求仪态万方，有的试图展现才情，有的则努力表现温婉恭顺。

皇帝的目光大多平静无波，只在看到特别出众或特别的秀女时，才会微微停留，问上一两句。留牌与否，往往只在他一念之间。

年世兰端坐着，面容沉静，目光看似随意地落在秀女们身上，实则全神贯注地观察着皇帝的每一个细微反应，以及台下某些秀女的表现。

乌雅氏上前时，努力做出最端庄得体的模样，回答皇帝关于“可曾习骑射”的问题时，声音清脆，带着满洲贵女的爽利。皇帝似乎略感意外，多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留牌。

郭络罗氏则显得更加娇俏灵动，在皇帝问及“平日有何消遣”时，巧妙地回答“奴才愚笨，只知在家随母亲学习打理家务，偶尔抚琴一二，不敢妄称消遣”，既显贤淑，又不露声色地点了才艺。

皇帝嘴角微扬，也留了牌。

当年玉柔的名字被唱到时，年世兰的指尖微微收紧。

年玉柔依旧是一副怯生生、上不得台面的模样，行礼时甚至差点踩到自己的衣角，回话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皇帝问她“读过什么书”，她竟慌得答非所问，说了句“奴才……奴才只会做些针线”……引得同组其他秀女都忍不住侧目。

皇帝看着她，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似乎对年家旁支竟送出这般女子颇感意外，但终究还是淡淡说了句“留牌吧”。

年世兰心中冷笑更甚。皇帝这反应，倒是坐实了年玉柔“不堪大用”的印象。

但这究竟是真相，还是她想要的效果？

随后，安玲蓉上前。

她一出现，仿佛整个大殿都亮了几分。不仅因为其过人的容貌，更因那份沉静如水、不卑不亢的气度。她依礼跪拜，动作流畅优雅，抬起头时，目光清正，并无丝毫媚态。

皇帝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眼中掠过明显的欣赏之色：“朕听闻你读书习字，颇通文墨？”

安玲蓉从容回道：“皇上谬赞。奴才资质驽钝，不过识得几个字，略知道理，不敢妄称通文墨。唯有恪守本分，谨记女子德容言功之道。”

她答得滴水不漏，既谦虚，又暗合圣意，显得极有分寸。

皇帝闻言，脸上露出了今日以来最明显的一丝笑意，点了点头：“很好。知书达理，不忘本分。留牌。”

太后在一旁也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年世兰面上带着得体的微笑，心中却警铃大作。安玲蓉的表现太过完美，完全超出了一个小小翰林之女该有的眼界和沉稳。皇帝和太后的反应，也让她感到一丝不安。此女若真得圣心，必成心腹大患。

殿选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留牌、撂牌，帝王一念，天堂地狱。

最终，六十名秀女，皇帝只圈定了二十人留牌。这二十人，可谓本届秀女中的精华，也将是未来后宫的新鲜血液和变数。

皇帝似乎有些疲惫，揉了揉眉心，对身旁的太后和年世兰道：“皇额娘和世兰也劳累了。今日便到此为止吧。留牌者暂居钟粹宫，等候册封旨意。”

“是。”二人齐声应道。

皇帝起身，仪仗簇拥着离去。

殿选结束，有人欢喜有人愁。留牌的秀女们强忍着激动，在太监的引导下退出体元殿。而那些名落孙山的，则只能黯然神伤，默默离去。

年世兰扶着颂芝的手起身，与太后客气地告退。

走出体元殿，秋日的阳光照在身上，却带着一丝凉意。

“娘娘，”周嬷嬷悄步上前，低声道，“皇上圈定的二十人名单在此。乌雅氏、郭络罗氏、年玉柔、安玲蓉皆在其上。另外，皇上似乎对安玲蓉格外留意，特意问了她父亲的名讳和官职。”

年世兰接过名单，扫了一眼，心中已然有数。

“本宫知道了。”她淡淡道，“回宫。”

回到翊坤宫，年世兰卸下繁重的朝冠朝服，换上一身轻便的常服，坐在窗边，看着那份最终的名单。

二十个名字，代表着二十股或强或弱的新势力，即将涌入这本就波澜暗涌的后宫。

皇帝的态度暧昧不明，太后的意图昭然若揭，敦亲王的阴影仍未散去，还有一个深藏不露的年玉柔和锋芒初露的安玲蓉……

接下来的册封，才是真正的重头戏。位份的高低，将直接决定这些新人起点的不同，也预示着帝王和太后对其的态度。

“嬷嬷，”年世兰开口，声音冷静，“让我们的人，仔细留意皇上和太后这几日的动静。尤其是皇上，会召见哪些大臣，翻阅哪些卷宗。本宫要知道，皇上会对这些新人的位份，作何考量。”

“是。”周嬷嬷应下，又道，“那安玲蓉……风头太盛，是否要……”

年世兰抬手制止了她的话，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锐光：“不必。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此刻我们若动手，反而落了下乘。自有的是人，会去掂量她的分量。”

她现在更关心的，是那个一直装疯卖傻的年玉柔。殿选之上，皇帝对她明显失望，太后似乎也并未多看她一眼。她费尽心思入选，难道就为了得一个最低等的位份，在宫中默默无闻？

这绝不可能。

年世兰总觉得，有一张无形的网，正在悄悄收紧。而年玉柔，或许是其中最关键的一环。

她拿起那份名单，目光再次落在“年玉柔”三个字上。

“继续盯紧她。册封旨意下来之前，她有任何异常举动，立刻回报。”

“是！”

秋风吹过庭院，卷起几片落叶。

山雨欲来风满楼。

这二十名新秀入宫，必将在这深宫之中，掀起新的、更大的波澜。

而年世兰，已做好了迎接一切挑战的准备。她的目光，已然投向了那场即将到来的、没有硝烟的册封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