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黎梦染拎着几壶酒,悄无声息地落在西街院中,她刚站稳,正屋的门“吱呀”一声就开了,一个头发乱如蓬草、穿着件油渍麻花长袍的老头儿像只闻到鱼腥味的猫一样窜了出来,鼻子使劲吸溜着。
“好香啊!丫头,这是‘梦幽醉’!哎呀呀,老头子我肚子里的酒虫全都给你勾出来咯!”鬼见愁眼睛放光,死死盯着黎梦染手里的酒壶,搓着手,那模样比见了绝世珍宝还热切。
黎梦染随手将一壶抛给他:“好不容易从墨轩那抠来的,就这几壶,你悠着点喝。”她顿了顿,朝侧面一间亮着微弱烛光的厢房抬了抬下巴,“黎桓怎么样?”
鬼见愁迫不及待地灌了一口酒,眯着眼一脸享受,听到问话,咂咂嘴道:“啧啧……丫头,你上哪儿又捡来这么个疯子?那眼神里的狠劲和死气,跟你那时候有的一拼。”他指的是黎梦染自己。
“斗兽场捡的。”黎梦染语气平淡,“看样子,又是个好苗子。”能被鬼见愁评价为“和她有的一拼”,说明黎桓的潜力和心性都极其罕见。
“你这眼光还是一如既往的毒。”鬼见愁又抿了一口酒,舒坦地叹了口气,这才斜眼看她,“无事不登三宝殿,还带着这么好的酒,说吧,找老头子我何事?”
黎梦染沉默了一下,才道:“明日陪我去个地方,治个人。”这个念头是突然冒出来的,看着顾泽远那病弱却偏执粘人的样子,她忽然就不想他那么早死了。既然能治,那就试试,让他能多陪她些时日。
鬼见愁一愣,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嘿!还有你都治不好的人?找我何用?你这丫头的医术可是得了我……咳咳,可是青出于蓝了!”
“一起吧。”黎梦染道,“他那个情况,一个人会比较棘手。明日先带你去给他看看,咱们再商量具体方案。”
她微微蹙眉,回忆着顾泽远的脉象,“他那是娘胎里带的毒,深入骨髓,后来又拖得太久,导致心肺严重衰竭,几乎就是个破筛子,全靠珍贵药材吊着命。得慢慢来,一点点修补。”
鬼见愁听着,乱眉下的眼睛渐渐亮起光芒,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挑战:“娘胎带毒?心肺衰竭?还是个破筛子?有意思!这等疑难杂症……”
他的话猛地顿住,忽然想起什么,狐疑地看向黎梦染:“等等!上次你火急火燎让我帮你改良的那副固本培元、吊命用的方子,药材刁钻得吓人,就是给这小子的?”
黎梦染:“……嗯。”
鬼见愁瞬间露出一副“我懂了”的猥琐表情,凑近挤眉弄眼:“哦——!就是苏妲和墨轩那几个小崽子偷偷跟我说的,你那个长得顶好看、粘人得紧的小情人?南宁王?”
黎梦染额角青微跳,咬牙道:“苏妲墨轩这两个大嘴巴子……”等她回去再收拾他们!
鬼见愁见状哈哈大笑,又猛灌了一口酒:“行嘞!这活儿老头子我接了!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小子,能让我们这冷心冷情的小丫头动了凡心,还舍得把我的好方子用出去!明天一早就去!”
黎梦染懒得纠正他的用词,只淡淡道:“酒给你了,明天别误事。”说完,转身融入夜色,留下鬼见愁一个人抱着酒壶,一边美滋滋地喝着,一边琢磨着明天该怎么“好好瞧瞧”那位传说中的病娇王爷。
第二日清晨,天光微亮,空气中还带着一丝凉意。黎梦染便领着睡眼惺忪、嘴里还嘟嘟囔囔抱怨没睡够的鬼见愁,直接闯进了南宁王府的内院。
顾泽远刚醒不久,正披着外袍靠在软枕上喝药,脸色依旧苍白,但比起前些时日的死气沉沉,总算有了些许活气。
见到黎梦染进来,他那双原本因药苦而微蹙的凤眸瞬间亮了起来,漾开缱绻的笑意,声音还带着些病后的沙哑,软软地唤道:“染染……这是想我了?一早就过来瞧我?”那语气里的欣喜和依赖,几乎要溢出来。
黎梦染瞥了他一眼,没接他这黏糊的话茬,侧身让出后面的鬼见愁:“看你起来没有。老头,给他看看,具体的治疗方案我们再商议。”
鬼见愁揉着乱糟糟的头发,打着哈欠走上前,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床沿,枯瘦的手指就直接搭上了顾泽远的手腕。
顾泽远眸光微闪,察觉到这老者的不凡,并未抗拒,只是眼神依旧黏在黎梦染身上。
鬼见愁闭目凝神诊了片刻,又扒开顾泽远的眼皮看了看舌苔,眉头越皱越紧,最后收回手,啧啧称奇:
“啧啧,还真是只病入膏肓的小病猫啊!胎里带来的寒毒,阴损得很,这么多年没被熬干也算你小子命大。心肺都快成破风箱了,还能喘气真是奇迹……哎,你小子到底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能让我们这丫头片子这么上心?”
顾泽远闻言,非但不恼,反而苍白的脸上绽开一个极其灿烂又带着点小得意的笑容,眼神亮晶晶地看向黎梦染:“自然是几辈子修来的。”说完,还试图往黎梦染身边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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