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元五年的正月二十,安澜城上空铅云低垂,寒风卷着冰粒,抽打着宫墙檐角,发出凄厉的呜咽。宸国朝堂之上,空气凝固如铁,压抑得令人窒息。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南方,等待着那决定国运的消息。五日之期已到,陈到在落霞关的起义,是成是败,是燎原星火还是昙花一现,即将揭晓。
午时刚过,一匹来自南方的快马,浑身浴血,冲破层层关卡,直抵宸公府前。信使滚鞍落马,高举一份被汗水与血渍浸透的密函,嘶声力竭地喊道:“南方急报!靖南大变!”
密函被火速呈至御前。赵轩深吸一口气,展开那重若千钧的绢布。卫尉府密探以最快的速度,详细禀报了发生在落霞关及靖南全境的惊天巨变:
“……正月十九,子时三刻,落霞关守将陈到,斩杀赵瑾派驻之监军,焚毁四海商会旗号,于关墙之上竖起‘讨逆靖难’大旗,宣布起兵!其麾下三千精锐并联合‘黑风寨’等义军,当夜即出关,突袭百里外赵瑾心腹大将厉锋之屯粮重地‘黑水堡’,焚毁粮草军械无算,俘获甚众!”
“消息传开,靖南震动!境内早已对赵瑾与商会暴政不满之三郡七县,纷纷响应!义军如雨后春笋,攻城略地,截杀商会车队!赵瑾闻讯暴怒,急令厉锋回师平叛,然其主力已被陈到义军牵制于南部山区,进退维谷!”
“更关键者,四海商会新任总理事‘钱不惑’(钱不易之弟)与赵瑾因陈到起事责任归属及赔偿问题,于南川城当众争执,不欢而散!商会武装与赵瑾亲卫甚至发生小规模冲突!联盟裂痕,已昭然若揭!”
“目前,陈到义军已控制落霞关周边数百里区域,声势浩大!赵瑾统治,已呈土崩瓦解之势!”
“好!好一个陈到!好一把燎原之火!”赵轩猛地一拍御案,霍然起身,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多日来的压抑和疲惫仿佛一扫而空!朝堂之上,群臣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和议论声!南疆的惊雷,终于炸响了!而且,效果远超预期!
“天佑宸国!陛下圣明!”丞相张诚老泪纵横,伏地叩首。一时间,歌功颂德之声不绝于耳。
赵轩强压下心中的激动,他知道,这仅仅是开始,远未到庆功之时。他立刻下达一连串命令:
“传旨!即刻以朕之名,颁告天下,承认陈到将军为‘靖南讨逆大都督’,并开放边境,准许其采购粮秣军械(以物易物)!命南方各郡,全力接应安置来自靖南的义士和流民!”
“令卫尉府!加派人手,潜入靖南,散播消息,进一步离间赵瑾与商会!重点宣扬商会欲弃赵瑾,另立傀儡之谣言!”
“告知李大牛、冯坤、李岩!将南方大捷消息通传各军,鼓舞士气!告诉他们,宸国绝非孤军奋战!”
南线的这一把火,不仅瞬间解除了宸国南疆的直接军事威胁,更极大地鼓舞了全国上下的士气,为濒临崩溃的民心注入了一剂强心针。
然而,南方的喜讯并未能立刻缓解其他战线的巨大压力。几乎在南方捷报抵达的同时,西线陇西郡的血色战报,也送到了赵轩的案头。 郡守冯坤的奏报,字字血泪:
“……蜀将张嶷亲临城下,督师猛攻!陇西城血战已旬日,城墙残破,守军伤亡过半,箭矢滚木皆尽,将士多以砖石肉搏!然全军上下,感陛下‘城在人在’之恩,无一退却!冯坤誓与陇西共存亡!然……若再无援手,城破……恐在旦夕之间……”
奏报的末尾,墨迹被血污浸染,模糊不清。可以想见,陇西城的守卫战是何等惨烈。冯坤是在用全城军民的鲜血和生命,为宸国争取时间。
赵轩手握这份沉甸甸的奏报,刚刚因南方大捷而振奋的心情,瞬间又沉重下来。西线的将士在浴血奋战,而朝廷却无兵可派,无粮可援。这种无力感,深深刺痛着他。
“告诉冯坤!”赵轩的声音沙哑而坚定,“朕知道他们的牺牲!朕对不起陇西军民!但请他们再坚持!只要南方陈到站稳脚跟,朕必倾尽全力,解西线之围!阵亡将士,抚恤加倍!幸存者,皆是我宸国英雄!”
他再次严令卫尉府,加大对西蜀后方的破坏力度,甚至提出了“悬赏刺杀蜀军粮草官”的极端指令,力求延缓蜀军的攻势。眼下,他能给西线的,只有道义上的支持和渺茫的希望。
南喜西忧之际,北线狼牙隘和东南临海津的战报相继送达,局势依旧胶着。 李大牛奏报,拓跋雄攻势稍缓,似在调整战术,但北线压力未减。李岩则报,海昌帮舰队虽未再大规模进攻,但骚扰不断,且发现敌舰有向更北海域移动的迹象,需严加防范。
就在赵轩全力应对四方战局、心力交瘁之际,是夜,他独处寝宫,那枚出现裂痕的龙纹玉佩,再次发生了异变。 夜深人静,烛火摇曳。赵轩正伏案研究靖南地图,思考如何进一步支持陈到,突然感到怀中玉佩传来一阵轻微的灼热感。他心中一动,取出玉佩,只见那道细微的裂痕处,流光比前日明显了许多,仿佛有活物在其中游动,甚至隐隐发出极其微弱的、类似梵唱的嗡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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