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元五年的元月,本该是辞旧迎新、万象伊始的时节,然而笼罩在宸国上空的,却是一片驱不散的战争阴云。北线狼牙隘凭借新式投石机暂挫敌军锋芒,东南临海津依仗“神火”之威逼退海寇舰队的消息,虽如寒夜中的星火,带来片刻慰藉,却远不足以照亮宸国前路的艰险。安澜城宸公府内,地龙依旧烧得滚烫,但君臣心头的寒意,却比屋外的朔风更加刺骨。
最先打破这短暂平静的,并非预料中北线或东南敌军的反扑,而是来自西线陇西郡的一纸血染的紧急军报。 郡守冯坤派出的信使,身负数创,驰入安澜时已是强弩之末,呈上的军报字迹潦草,带着烽火的气息:
“……西蜀镇西将军悍然撕毁盟约(虽未明言,实为默契),遣其麾下悍将‘张嶷’为先锋,率精兵两万,突袭我边境重镇‘阳平关’!关守血战三日,终因寡不敌众,关隘失守!张嶷部已破关而入,兵分两路,一路沿‘金牛道’北上,兵锋直指郡治‘陇西城’;另一路向东迂回,威胁我‘剑门关’侧翼!蜀军来势汹汹,装备精良,更有疑似四海商会提供的攻城器械助阵!陇西郡兵力薄弱,防线危急,恳请朝廷速发援军!”
消息如同晴天霹雳,在朝堂之上炸响!群臣哗然,恐慌瞬间蔓延。西蜀,这个原本闭关自守、态度暧昧的邻居,竟在宸国最虚弱的时候,选择了落井下石,与四海商会沆瀣一气,从西线捅来了最致命的一刀!三面受敌的噩梦,已成现实!
“陛下!西蜀来犯,陇西危矣!若陇西有失,则西部门户洞开,蜀军可长驱直入,威胁安澜侧后!必须立刻派兵增援!”兵部尚书急声奏道,声音带着颤抖。
“援军?援军从何而来?”户部尚书立刻反驳,面色惨白,“北线李大牛处尚在苦战,东南李岩需防海寇卷土重来,安澜禁军需卫戍京畿!国库空虚,粮草匮乏,哪还有兵可调,哪还有粮可运?”
朝堂之上,争论再起,却充满了无力与绝望。面对三线作战的绝境,任何分兵都可能导致全线崩溃。
赵轩高坐龙庭,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西蜀的进攻,虽在意料之中,但其时机之准、攻势之猛,仍让他心头剧震。四海商会这张网,收得比他预想的更快、更狠!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扫过争吵的群臣,最终落在巨大的疆域图上西蜀那一片区域。
“慌什么!”赵轩冷冽的声音压下嘈杂,“西蜀虽来,然其国策素来保守,此次出兵,必是受商会蛊惑,意在趁火打劫,未必有决死之心!冯坤老成持重,陇西郡山险关固,未必不能坚守!”
他深吸一口气,迅速做出决断:“传令冯坤!放弃前沿不必要的据点,集中所有兵力,固守陇西城及剑门关等核心险要!依托山势,深沟高垒,节节抵抗,以空间换时间!告诉将士们,朕与他们同在!陇西在,则西线安!所需箭矢滚木,朕从安澜武库挤也要挤出来给他送去!”
“另,”他眼中寒光一闪,“启动‘西线应急方略’。卫尉府即刻行动,加大力度在蜀军后方散播流言,称镇西将军此举乃引狼入室,商会意在吞并西蜀。同时,接触西蜀境内不满镇西将军独裁的势力,许以重利,鼓动其制造内乱,牵制蜀军后勤!”
这是一场豪赌。赌冯坤能凭借地利挡住蜀军初期锐气,赌西蜀内部并非铁板一块,赌商会无法完全掌控蜀军行动。眼下,宸国已无兵可派,唯有依靠陇西守军的意志和外交谋略,来应对这突如其来的西线危机。
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西线警报让朝野震动之际,“绝境征召”所带来的隐性反噬,开始以更具体、更残酷的方式显现出来。 首先是户部呈上的最新度支报告,数据触目惊心:为支撑南北两线战事和西山工坊的持续运转,国库存银已消耗七成,各郡粮仓存粮普遍见底。加征的战争税已导致三个边境郡县爆发小规模民变,虽被迅速镇压,但民心浮动,怨声载道。更严重的是,工部奏报,制造新式投石机和“神火”所需的关键材料——尤其是优质木材和某种特殊矿物,国内矿脉已近枯竭,后续供应难以为继。
经济的崩溃,似乎比军事上的失败来得更快、更悄无声息,却同样致命。
与此同时,赵轩自身的状况也愈发令人担忧。他时常在议事时感到眩晕,夜间噩梦连连,醒来时冷汗浸衣,仿佛有无形之物在吞噬他的精力。太医束手无策,只言是忧思过度,耗损心神。但赵轩自己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是一种源自生命本源的虚弱,与“绝境征召”时感受到的“国运”流失感同出一源。这代价,正在由他个人,以及整个宸国的命脉来共同承担。
就在这内忧外患达到顶点的时刻,一个来自南方暗线的消息,如同穿透厚重乌云的一缕阳光,带来了意想不到的转机。 卫尉王老五秘密呈上了一份来自靖南落霞关守将陈到的第二封密信。与上一封的谨慎试探不同,这封信的语气明显急切和坦诚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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