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5。
屏幕幽蓝的光晕映在楚子航冷峻的脸上,分析软件终于从庞杂的数据流中锁定了异常的源头——指向了那座沉睡在城市地下的钢铁迷宫。没有丝毫犹豫,他抓起角落里的黑色手提箱,身影迅速融入窗外沉沉的雨夜。
00:45。
东方广场,这座毗邻长安街、白天流金溢彩的庞然大物,此刻在暴雨的冲刷下只剩下一个巨大而沉默的轮廓。楚子航像一道无声的影子,潜入了它地下一层的奢华腹地。空气中残留着白天昂贵的香水、咖啡和皮革混合的浮华气息,与此刻冰冷的死寂形成了令人窒息的对比。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倒映着天花板上稀疏的应急灯光,空荡的店铺橱窗里,那些价值不菲的奢侈品在幽暗中如同静默的展品,透着一股诡异的疏离感。他紧贴着冰冷的玻璃柜台移动,呼吸放得极轻。一束摇晃的手电光柱突兀地撕裂黑暗,伴随着保安沉闷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楚子航瞬间将自己缩进更深的阴影里,如同石雕般凝固,直到那束光和他的脚步声一同消失在转角深处,才重新显出身形,继续向下层深入。
他正位于连接负一层商场和负二层地铁站的台阶转折处。一种强烈的违和感猛地攫住了他。不对!头顶本该是坚实的天花板和上层商场的地板,此刻却清晰地传来了密集的、冰冷的击打声——是雨点!瓢泼大雨竟穿透了建筑,直接打在他头顶无形的“屋顶”上?几乎是同时,肩胛骨下方那片沉寂已久的、仿佛烙印般的“胎记”,毫无征兆地爆发出滚烫的灼痛,像被烧红的烙铁狠狠烫了一下!他闷哼一声,身体瞬间绷紧。头顶的日光灯管像是被无形的巨手扼住,发出濒死般的“滋滋”哀鸣,疯狂地明灭闪烁,惨白的光线在墙壁和地面上投下扭曲跳跃的鬼影。整个空间被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低频电流嗡鸣声填满,空气仿佛粘稠的胶质,带着静电的焦糊味,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楚子航强迫自己冷静,如同最精密的机械般缓缓转身。视线所及,并非记忆中空旷的台阶通道。一个巨大的、锈迹斑斑的金属转盘正无声地在他面前旋转。而盘踞其上的,不再是记忆里那个微不足道的甲壳虫模型。取而代之的,是那辆!那辆伤痕累累、沾满泥泞与干涸血迹的黑色迈巴赫!它就那样突兀地、带着死亡般的气息,静静停在旋转的圆盘中心,车灯如同深渊巨兽的独眼,在闪烁的光线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泽。
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擂动,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肩胛的剧痛。楚子航的右手,以一种近乎本能的迅捷和稳定,悄然扣紧了腰侧御神刀·村雨的鲨鱼皮刀柄,熟悉的冰冷触感从掌心传来,带来一丝微弱的镇定。此刻,头顶的“漏雨”骤然加剧,冰冷的雨水不再只是滴落,而是从四面八方——从墙壁的缝隙、从天花板无形的破口、甚至从虚无的空气中——凭空涌现,汇聚成细流,沿着光洁的大理石地面无声而迅疾地流淌。台阶变成了小小的瀑布,水流冲刷着冰冷的石阶,发出单调而冰冷的哗哗声。楚子航抬手用力抹去糊在眼前的冰冷雨水,水滴顺着他的下颌线不断滴落。他没有丝毫退缩,眼神锐利如刀锋,提着沉重的黑箱,脚步沉稳,一步一步,踏着冰冷的水流,向着旋转的圆盘和那辆幽灵般的迈巴赫,缓步下行。每一次落脚,水花四溅,在这死寂诡异的空间里,发出清晰得令人心悸的回响。
路明非站在空旷得令人心慌的地铁月台边缘,脚下是冰冷的水泥地。远处隧道深处传来沉闷的、带着金属回音的轰鸣,像某种沉睡巨兽的喘息。一道刺目的白光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撕破黑暗,一辆方头方脑的地铁列车缓缓驶入站台。红白两色的涂装在惨白的站台灯光下显得有些褪色,车头挂着的“黑石头—八王坟”牌子,字迹斑驳,仿佛来自一个早已废弃的时空。它带着一股陈旧的铁锈和机油混合的气味,停在了路明非面前,车门紧闭,车窗内一片漆黑,如同一个沉默的钢铁棺材。路明非皱了皱眉,这车来得毫无征兆,也全然不像这个时代的产物。
二十分钟,如同凝固的铅块般沉重而漫长。那列诡异的列车终于再次启动,伴随着同样刺耳的噪音,缓缓没入隧道更深处的黑暗,仿佛从未出现过。月台重新被死寂吞噬。路明非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纵身跳下冰冷的月台,双脚落在布满碎石和油污的铁轨枕木上。他打开了钥匙链上那个不起眼的微型手电筒——装备部出品,造型像个廉价的玩具,却是少数被证明“相对可靠”的玩意儿。一束凝聚得近乎实质的强光射出,勉强撕开了前方浓稠的黑暗。路明非心里嘀咕着:“希望这玩意儿今天别犯病,我可不想在漆黑的地道里被自己带的‘炸弹’崩上天。”他小心翼翼地沿着铁轨,向着隧道深处摸索前进。
隧道拱顶的岩壁湿漉漉的,凝结的水珠不时滴落,在死寂中发出“啪嗒”的轻响,更添几分阴森。空气浑浊,弥漫着铁锈、泥土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霉腐气息。路明非的神经高度紧绷。渐渐地,一种极其细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开始从四面八方渗透出来。不是滴水声,也不是风声,更像是无数细小的、坚硬的物体在相互刮擦、摩擦,窸窸窣窣,如同潮水般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密集——他被包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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