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台灯在巨大的黑檀木办公桌中心摇曳,勉强撕开厚重天鹅绒窗帘笼罩的黑暗,却无法触及房间四角的深邃。七个人影如同剪影般围桌而坐,大部分面容隐匿在阴影里,只有靠近台灯的位置被勾勒出模糊的轮廓。空气中弥漫着陈年雪茄、昂贵皮革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红茶香气。
昂热校长端坐在主位,银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深色西装在烛光下泛着幽微的光泽。他优雅地端起面前那只骨瓷薄胎茶杯,杯沿似乎还残留着一点威士忌琥珀色的痕迹。他向着阴影中的众人微微颔首,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一种老派绅士特有的从容:
“真是难得,”他轻轻啜饮一口,目光扫过桌面,“同时邀请5位优秀的学生参加这特别的‘晚间茶会’。” 他的语气里听不出是嘉许还是别有深意,只是让房间的寂静更添了几分重量。
“妈的!”
一声突兀的、充满绝望的哀嚎猛然撕裂了凝滞的空气。芬格尔·冯·弗林斯,这个身材高大却此刻显得无比狼狈的德国人,正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剧烈地扭动着。他的双手被一根看起来颇为结实的麻绳牢牢反绑在椅背上,手腕磨得通红。他那头乱糟糟的头发随着挣扎甩动,脸上混合着惊恐、愤怒和宿醉未醒的迷茫。
“为什么!为什么我要跟那个疯子一队去执行任务?我是对自己不断留级的、彻底灰暗的人生感到绝望了,所以开始自暴自弃了吗?不去!坚决不去!”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唾沫星子差点喷到桌面上,“我明年!明年就他妈要毕业了!辛辛苦苦熬了这么多年,眼看就要重见天日,我可不想折在黎明之前!放我走!”
他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校长,又扫向旁边那个幸灾乐祸的身影。
“嘿!嘿!安静点,小伙子!” 副校长,那个穿着花哨夏威夷衬衫、顶着啤酒肚的老牛仔,此刻正站在芬格尔身后,毫不客气地一巴掌重重拍在他肩膀上。那力道之大,让芬格尔整个人连同椅子都往前一耸,差点把脸砸在桌沿上,桌上的台灯也跟着猛烈摇晃。
副校长咧开嘴,露出一口被烟熏黄的牙齿,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我是为你好”和“你丫别不识抬举”的复杂笑容,凑近芬格尔耳边,声音洪亮得根本不像耳语:
“作为学院独一无二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G’级,你以为毕业就那么容易?嗯?就算我和校长,” 他朝昂热的方向努努嘴,后者正平静地放下茶杯,仿佛在欣赏一出戏剧,“我们俩大发慈悲打算给你放放水,你觉得亲爱的校董会会真的放过你吗?”
他顿了顿,欣赏着芬格尔瞬间僵住的表情,然后换上一种更加“语重心长”的语气,但拍肩膀的手却一下比一下重:
“我和校长这是在给你创造机会!天大的机会!想想看,假如你——伟大的芬格尔·冯·弗林斯——圆满完成了这项‘特殊’任务,你的实习报告会是何等的金光闪闪、亮瞎人眼?‘力挽狂澜’、‘智勇双全’这些词都不够用!到那时候,校长们绝对、绝对找不出任何一个合理的理由再把你按在学校里!否则的话……” 副校长的声音陡然压低,带着一种恶魔般的诱惑和**裸的威胁,俯身几乎贴着芬格尔的耳朵,一字一顿地说:
“你很可能还要在这里念你的……前无古人的……十年级!想想吧,伙计,‘十年级’,多么‘荣耀’的称号啊!你想带着这个称号载入卡塞尔史册吗?嗯?”
最后那声“嗯?”带着浓重的鼻音,像是一把重锤,狠狠砸在芬格尔“毕业”这个无比脆弱的梦想上。副校长直起身,满意地看着芬格尔像被抽了骨头一样瘫软在椅子上,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眼中彻底熄灭的“反抗”之光,只余下对“十年级”这个恐怖未来的深深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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