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十四年夏,燕云的暑气渐浓,王府暖阁的窗棂上挂着淡青色的纱帘,挡住了外面的烈日,却拦不住苏清鸢案头堆积的公文——最上面的一叠是医馆分馆的药材盘点表,中间夹着蒙学的教学进度报告,最底下还压着手工工坊“燕云造”的新品图纸。她坐在铺着软垫的椅子上,小腹已微微隆起,指尖捏着一支轻巧的狼毫笔,时不时在公文上批注,偶尔停下来揉一揉发胀的太阳穴,眼神却依旧专注。
“王妃,您都看了一个时辰了,该歇会儿了。”侍女端着一碗冰镇的酸梅汤进来,轻声劝道,“王爷特意吩咐,让您每半个时辰就起身活动活动,别累着小世子。”苏清鸢接过酸梅汤,抿了一口,目光却没离开手中的公文——那是一份来自凉州医馆分馆的报告,说当地儿童腹泻病例增多,疑似与饮用河水有关。她皱了皱眉,在报告上批注“速派总馆郎中下乡查水源,教百姓煮沸饮水”,又对侍女说:“去把赵管事叫来,让他立刻把这份报告送到医馆总馆,叮嘱李郎中明日一早就出发去凉州。”
自怀孕后,萧玦便严令苏清鸢不许再亲赴各地巡查,可她心里始终牵挂着惠民坊的百姓——医馆的药材够不够、蒙学的孩子有没有好好读书、手工工坊的工匠们是否顺心,这些事她都要一一过问。每天清晨,她会让亲信把各部门的公文送到王府;午后,若遇到蒙学教材修订、医馆药材调配这类重要事,还会请相关人员来王府议事,只是每次都让侍女在厅里摆上软垫,控制议事时间,不让自己过度劳累。
苏明玥每次来诊脉,都要念叨她:“姐姐,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养胎,这些事让下面的人去做就好,别总自己操心。”苏清鸢却笑着说:“我坐在王府里,看看公文、听听汇报,也不算劳累。要是真不管不顾,心里反而不踏实。”萧玦见她坚持,也只能妥协,只是每次议事时都会守在旁边,时不时递上一杯温水,提醒她“别久坐”“别蹙眉”,满眼都是心疼。
七月中旬,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打破了燕云的平静——燕云南部的并州、平州连下三天大雨,永定河水位暴涨,冲垮了沿岸十几个村庄的房屋,不少百姓被迫转移;更让人忧心的是,灾后出现了疑似瘟疫的症状,有村民开始发烧、腹泻,消息传到王府时,苏清鸢正在看蒙学的考卷,手中的笔瞬间停住。
“灾情如何?有多少百姓受灾?医馆分馆的郎中够不够?”苏清鸢连问三个问题,声音里满是焦急。前来汇报的官员面露难色:“回王妃,已有五百余户百姓房屋被淹,转移到高地的百姓缺衣少食;平州医馆分馆的郎中已去灾区,但药材不够,而且……而且有十多个村民出现发热腹泻,怕真是瘟疫。”
“不行,我得去灾区看看。”苏清鸢猛地站起身,却被随后赶来的萧玦按住肩膀。“清鸢,你怀着身孕,怎么能去灾区?那里又潮又乱,万一出点事怎么办?”萧玦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我已经让周将军带士兵去救灾,医馆总馆的郎中也会即刻出发,你留在王府,我会每天给你报平安。”
“可我不放心。”苏清鸢看着萧玦,眼眶微微泛红,“灾区的百姓现在又怕又慌,我去了,至少能让他们安心;而且防疫的汤药配方、灵泉水的分发,我在场能安排得更妥当。萧玦,你让我去,我会照顾好自己,也会保护好我们的孩子。”她轻轻覆上小腹,语气里满是恳求。
萧玦看着她坚定的眼神,知道自己拗不过她——这个女子,从来都不是只会躲在他身后的娇弱王妃,她的心始终和百姓连在一起。最终,他叹了口气,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好,我陪你去,但你必须答应我,一切听我的安排,不许逞强,累了就立刻休息。”
次日清晨,萧玦与苏清鸢带着御医、郎中、充足的药材和救灾物资,乘坐马车前往平州灾区。马车里铺着厚厚的软垫,萧玦全程握着苏清鸢的手,时不时为她擦汗、递水;路过颠簸的路段,他会用身体护住她的小腹,尽量减少震动。苏清鸢靠在他肩上,看着窗外掠过的农田,心里满是牵挂——往年这个时候,田里的玉米该抽穗了,可现在,不少农田已被洪水淹没,只剩下露出水面的玉米秆。
抵达平州灾区时,已是傍晚。高地临时搭建的帐篷里,挤满了受灾百姓,孩子们饿得哭啼,老人们愁容满面。苏清鸢刚走下马车,就有一位老大娘扑过来,跪在她面前:“王妃娘娘,您可来了!我们的房子被冲了,还有人病倒了,您快救救我们吧!”
苏清鸢连忙扶起老大娘,轻声安抚:“大娘,您别慌,我们带了药材和粮食,一定会帮大家渡过难关的。”她顾不上休息,立刻让郎中们搭起临时诊疗棚,又指挥士兵分发粮食和干净的饮用水,自己则和御医一起,查看患病百姓的症状——发热、腹泻、舌苔黄腻,确实是灾后常见的“湿热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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