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七年冬,燕云的第一场雪比往年来得更早,细密的雪粒覆盖了田间的麦陇,却未掩去望胡城互市的热闹——商队的驼铃在风雪中清脆作响,织坊的机杼声穿透街巷,蒙学馆的书声伴着炉火的噼啪声,勾勒出一派安稳祥和的冬日图景。可谁也没料到,一场来自京城的暗流,正悄然顺着商路、驿道涌向这片土地,将“拥兵谋反”四个字,像淬了冰的针,扎进燕云的平静里。
最先察觉到异常的,是望胡城互市的绸缎商刘掌柜。这日午后,他正忙着给匈奴商人打包云锦,却见几个穿着京城锦缎、举止倨傲的男子,在互市的酒肆里高谈阔论。“你们可知燕云为何这般富庶?”其中一人端着酒杯,声音刻意拔高,引得周围商人纷纷侧目,“那靖王萧玦表面上体恤百姓,实则在燕云招兵买马,据说已私藏甲胄三万副,粮草能供十万大军三年之用——这哪是守边,分明是在养兵谋反!”
刘掌柜心里一紧,刚想上前理论,却被身边的伙计拉住。“掌柜的,别惹事!”伙计压低声音,“这些人一看就是京城来的,说不定是哪位贵人的眼线,咱们少管闲事。”可那几人的话还在继续,又有人接话:“可不是嘛!听说皇帝近来身体欠安,三皇子殿下多次上书,说萧玦在燕云威望盖过皇室,百姓只知靖王、不知陛下,再不管管,迟早要出大乱子!”
这些话像风一样,迅速在互市传开。匈奴商人巴图听到后,特意找到刘掌柜,满脸疑惑:“刘掌柜,他们说的是真的?靖王殿下是好人,怎么会谋反?”刘掌柜连忙摇头:“巴图兄别信!王爷在燕云兴修水利、推广新粮,都是为了百姓,哪有心思谋反?这些都是谣言!”可他的辩解,在更多添油加醋的传言里,显得格外微弱——有人说萧玦已与西域部落暗中结盟,要里应外合攻打京城;还有人说苏清鸢在惠民医馆“笼络人心”,实则是在为萧玦的谋反积蓄民力。
谣言顺着商队的路线,很快蔓延到蓟州、凉州等州县。蓟州城西的茶馆里,茶客们不再谈论今年的收成,而是围着说书先生,追问“靖王谋反”的细节。说书先生本不愿传播谣言,可架不住众人起哄,只能含糊其辞:“此事尚无定论,诸位莫要轻信传言,静待朝廷旨意便是。”可这话落在有心人耳里,反倒成了“默认谣言”的证据,更有人添油加醋:“你看,连说书先生都不敢否认,肯定是真的!”
百姓之中,大多人是不信的。李家村的王大伯,去年靠新灌溉技术让麦田增产四成,听到谣言后,气得直拍桌子:“放狗屁!王爷要是想谋反,会管咱们这些农户的死活?会给咱们建水车、送种子?那些造谣的人,就是见不得燕云好!”他不仅自己不信,还挨家挨户劝说乡亲:“别听外面瞎咧咧,咱们跟着王爷过了三年好日子,这是实打实的,哪能被几句谣言糊弄?”
济善堂的周老汉,更是带着几位老人,拿着自己编织的竹篮,专程去王府门口请愿:“王爷,我们知道那些都是谣言!您要是有难处,我们这些老骨头也能帮上忙,绝不让坏人毁了燕云的好日子!”可并非所有百姓都这般坚定——凉州城郊的一些农户,因去年冬天的雪灾损失了部分牲畜,本就有些抱怨,听到“萧玦只顾养兵、不顾百姓”的谣言后,虽不全信,却也难免心生疑虑:“难道王爷真的把钱都用在养兵上了?不然怎么不帮我们多补些损失?”
比百姓疑虑更棘手的,是官员中的动摇。燕云的官员中,有不少是萧玦一手提拔的,他们深知萧玦的为人,坚定地站在萧玦这边——蓟州刺史得知谣言后,立刻下令查封传播谣言的酒肆,抓捕造谣者;农桑司郎中则带着新作物的收成报表,走遍各州,用实打实的数据反驳“萧玦不顾农业、只知养兵”的传言。可也有部分官员,或是出身京城世家,或是与三皇子有旧交,听到谣言后,心思渐渐活络起来。
并州太守李嵩,便是其中之一。他本是三皇子举荐来燕云任职的,一直对萧玦的“亲民政策”颇有微词,觉得萧玦“过于笼络百姓,失了官员的威严”。如今听到“萧玦谋反”的谣言,他不仅不反驳,反而偷偷派亲信去京城,向三皇子传递“萧玦的动向”——今日萧玦在书房召见了几位将领,明日苏清鸢去了哪座惠民医馆,甚至连王府每日的粮草消耗,都被他一一记录在册,密报给京城。
更有甚者,如朔州通判王谦,竟借着“巡查民生”的名义,在各县散布“朝廷即将派大军来燕云查抄”的消息,故意制造恐慌。“你们可得小心些,”他对朔州的商户说,“要是靖王真的谋反,朝廷大军一来,咱们这些和王府有往来的人,说不定都会被牵连。”商户们被他吓得心神不宁,有的甚至开始减少与王府扶持的工坊合作,生怕惹祸上身。
局势的紧张,很快传到了王府。萧玦的贴身侍卫林墨,将望胡城、蓟州等地的谣言汇总后,连夜禀报给萧玦。“王爷,三皇子这是明显在针对您!”林墨语气急切,“那些造谣的人,查到了几个,都是三皇子府上的门客;还有几位官员,最近频频向京城传递消息,恐怕是想倒向三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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