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总算弱了些,变成细密的雨丝斜斜飘着。
我刚把绣春刀归鞘,下属就捧着个木匣子跑过来,脸色比刚淋过雨还白。
“头儿,城里银楼掌柜说,这半块玉佩的样式,跟乡绅王元宝家的祖传玉佩一模一样!”
木匣子里垫着棉纸,那半块龙纹玉佩躺在中央,断口处还留着灼烧的焦痕。
我指尖刚碰到玉佩就缩了回来,冰凉的触感里裹着股说不清的寒意。
王元宝?那个去年因圈地被张大人参过一本的老狐狸?
“备马!去王家庄园!”
我拽过搭在廊下的油布雨衣,往身上一裹就往外冲。
靴底踏过驿站门口的积水,溅起的水花打在裤脚的扎带上,凉得钻骨头。
刘老三站在驿站门口望着我们的背影,手还揣在袖筒里,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王家庄园的朱漆大门气派得扎眼,门环上的铜狮子被雨水冲刷得发亮。
管家慢悠悠地开了门,看见我腰间的捕快牌,眼皮都没抬一下。
“我家老爷在会客,林捕头请稍等。”
“等?” 我一把推开他,绣春刀在腰间撞出闷响,“死人等得起,我等不起!”
穿过雕梁画栋的庭院,就听见正厅里传来猜拳行令的喧闹声。
王元宝穿着锦缎袍子,正搂着个粉衣姬妾喝酒,桌上的银质酒壶亮得晃眼。
“林捕头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
他斜着眼瞥我,手里的酒杯往桌上一放,酒液洒出来溅湿了账本。
那账本摊在桌上,墨迹还带着点潮气,像是刚翻过不久。
我没跟他废话,直接把那半块玉佩拍在桌上。
“认识这东西吗?”
王元宝的眼神在玉佩上扫了一圈,端酒的手顿了顿,随即笑出了褶子。
“这不是我家的传家宝吗?怎么落林捕头手里了?还是块断的?”
“驿站独院的焦尸身上捡的,” 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张秉义张大人的尸体。”
正厅里的喧闹瞬间没了,姬妾们吓得往椅子后面缩,几个陪酒的乡绅脸色发白。
王元宝却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液顺着嘴角流到下巴上,他也没擦。
“张大人死了?那可真是…… 可惜。” 他放下酒杯,指了指桌上的账本,“不过林捕头可不能冤枉好人,昨晚我跟这几位兄弟从戌时喝到丑时,账本上都记着呢。”
我走过去一把抓过账本,指尖划过泛黄的纸页。
上面用毛笔写着密密麻麻的饮酒记录,每一笔都标着时辰,还有陪酒人的签字画押。
戌时开宴,丑时散场,确实跟案发时间对不上。
“搜!”
我把账本扔给下属,拔出绣春刀往梁柱上一拍,“仔细搜,特别是藏宝阁!”
捕快们立刻分散开来,翻箱倒柜的声音此起彼伏。
王元宝坐在椅子上没动,只是盯着我笑,那笑容像沾了油的棉絮,腻得人恶心。
半个时辰后,下属们陆续回来,一个个垂头丧气的。
“头儿,没找着玉佩的另一半,藏宝阁的玉器都有登记,没少东西。”
“后院也查了,没发现可疑痕迹。”
我捏着账本的手指泛白,指节咯咯作响。
怎么可能?银楼掌柜明明说样式一模一样,难道是巧合?
还是王元宝藏得太隐蔽?
正琢磨着,院外突然传来骚动。
“头儿!抓住个鬼鬼祟祟的!”
两个捕快押着个穿粗布衣裳的汉子进来,那汉子怀里还抱着个布包,浑身发抖。
“老爷饶命!小的只是奉命扔东西,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啊!”
王元宝的脸 “唰” 地白了,端着酒杯的手开始发抖。
我眼睛一亮,一把夺过布包扯开 —— 里面竟是些烂菜叶、破布条,连个铜钱影子都没有。
“扔这些破烂?” 我盯着那汉子,“谁让你扔的?扔在哪儿?”
“是…… 是管家让我扔的,就在庄外的乱葬岗……” 汉子哭丧着脸,“小的真不知道是啥!”
王元宝突然拍着桌子站起来,指着汉子骂:“没用的东西!让你扔点垃圾都能被抓!”
他这反应太刻意,反倒像欲盖弥彰。
我没理会他的表演,重新抓过账本坐在门槛上翻。
雨丝飘落在纸页上,晕开一小片墨迹。
突然,我注意到其中一页的页边有淡淡的刮痕,像是用指甲抠过。
红伶师傅教过,有些人为了改字迹,会先用刀刮掉原迹再重写。
我立刻摸出银针,顺着刮痕的纹路轻轻挑开。
纸页太薄,一挑就破了个小口,里面露出一点模糊的墨痕。
我屏住呼吸,一点点挑开周围的纸纤维 ——“亥时离席” 四个字赫然在目,只是被人用墨涂掉了,又在旁边写了 “丑时散场”。
“王元宝,” 我猛地站起来,银针指着他的鼻子,“你敢说你昨晚丑时才散场?这账本上的‘亥时离席’怎么解释?”
他的脸瞬间没了血色,往后退了两步撞在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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