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沈清砚墓前回来时,夕阳已经把半边天染成了橘红色。清砚画坊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隐隐约约的争吵声,像是有谁在为了什么事争执。
我翻身下马,把 “踏雪” 拴在门口的老槐树上,刚推开门,就看到几个学徒围在画案旁,脸红脖子粗地吵着,地上还散落着几张沈清砚的临摹稿。
“凭什么要把画捐给朝廷?这是咱们画坊的宝贝!” 一个穿灰布衫的学徒指着桌上的《西湖全景图》,声音都在发颤,“沈师傅不在了,咱们更该把画留下,卖了钱分了,也能给师傅办个体面的葬礼!”
“你胡说什么!” 另一个穿蓝布衫的学徒推了他一把,“沈师傅生前最看重这幅画,说要献给朝廷,让更多人知道江南画师的本事,你怎么能想着卖钱?”
“不卖钱怎么办?画坊现在连颜料钱都快凑不齐了!” 灰布衫学徒梗着脖子,“林捕头是升官了,可咱们还得吃饭!总不能守着一堆画饿死吧?”
旁边几个学徒也跟着附和,有的说要卖画,有的说要继续经营,还有的低着头不说话,显然是还在为之前 “被关起来” 的事耿耿于怀。
小李子刚想上前理论,被我一把拉住。我心里清楚,现在跟他们吵没用,得让他们亲眼看到沈清砚的心意,才能解开他们心里的疙瘩。
“都别吵了。” 我走过去,捡起地上的临摹稿,轻轻拂掉上面的灰尘,“你们跟沈清砚学画这么久,难道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吗?他要是想赚钱,早就把画卖给小舅子了,还用等到现在?”
灰布衫学徒转过头,眼神里带着不满:“林捕头,您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您是副总捕头,有的是钱,可我们不一样!再说,之前您还把我们关起来,不就是觉得我们是凶手吗?现在又来管我们画坊的事,您到底想干什么?”
他的话像根刺,扎得我心里有点疼。我知道,之前为了查案,确实委屈了他们,可我也是没办法 —— 要是不把他们分开,根本没法从混乱的证词里找到真相。
“我知道,之前关着你们,是我不对。” 我深吸一口气,走到画案前,蹲下身,打开之前发现的暗格,“但我没冤枉你们,更没想着害你们。你们看,这是什么?”
暗格里,整整齐齐叠着一沓临摹稿,都是他们几个的作品,每张稿子的角落里,都有沈清砚用红笔写的评语:“阿杰的山石皴法有进步,继续练”“阿梅的水波纹太散,要注意运笔力度”“阿峰的人物比例不对,多临摹《韩熙载夜宴图》”……
蓝布衫学徒(阿峰)走过来,拿起自己的临摹稿,手指抚过上面的红笔字,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这是…… 这是师傅的字!他居然还留着我的稿子……”
“沈清砚从来没嫌弃过你们。” 我站起身,看着他们,“他把你们的稿子藏在暗格里,每天都会拿出来看,还跟我说起过,说你们几个有天赋,只是缺些历练,等你们出师了,就给你们每人分一间画室,让你们自己收徒弟。”
我从怀里掏出沈清砚生前写的 “画坊经营计划”,放在桌上:“这是他写的计划,上面清清楚楚写着你们的名字,还有给你们安排的画室位置。你们觉得,他会希望你们为了钱,卖掉他一辈子的心血吗?”
灰布衫学徒(阿杰)走过来,拿起经营计划,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话来。之前附和他的几个学徒也低下头,脸上满是愧疚。
“林捕头…… 对不起。” 阿杰突然跪倒在地,“是我糊涂,是我误会您了,还想着卖师傅的画,我…… 我不是人!”
“起来吧。” 我扶他起来,“你们没错,想活下去,想赚钱,都没错。但沈清砚的心血,不能就这么没了。”
我走到门口,指着 “清砚画坊” 的门匾:“我已经跟朝廷申请了,给画坊挂‘御用画师传承地’的牌匾,以后,你们就是‘清砚画坊’的主人,朝廷会给你们拨颜料钱,六扇门也会帮你们打击仿冒画作 —— 谁要是敢伪造你们的画,我第一个不饶他!”
阿梅走过来,擦了擦眼泪:“林捕头,可…… 可我们怕经营不好,辜负了师傅的期望。”
“别怕。” 我笑了笑,“我已经跟知府说了,让他找京城的老画师来教你们,每个月都会来一次,帮你们指点画技。而且,你们几个里,阿峰品行端正,画技也好;阿梅心思细,会管账;阿杰力气大,能管库房 —— 你们三个一起负责,肯定能把画坊经营好。”
他们三个对视一眼,点了点头,眼神里满是坚定。我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转身拿起桌上的《西湖全景图》:“还有这幅画,你们还觉得该留下吗?”
阿峰走过来,接过画,轻轻卷起来:“林捕头,我们错了。师傅说的对,这幅画要是能让朝廷重视江南画师,比留在画坊里有价值多了。我们明天就把画交给御史,让师傅的心愿能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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