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知府衙门出来时,日头已爬到头顶,晒得地面发烫。
我攥着腰间的绣春刀,指节泛白——方才周大人那眼神,跟要吃人似的,若不是我把捕头印押在那儿,今儿这关根本过不去。
下属阿武候在巷口,见我出来,赶紧迎上来:“头儿,接下来去哪儿?周大人那边催得紧,说让您赶紧回衙门签结案文书。”
我瞥了眼远处巷口晃悠的衙役,那是周大人派来盯着我的人。
“回衙门。”我故意把声音提得高些,看着阿武诧异的眼神,又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补了句,“先绕去书院,走小巷。”
阿武立刻明白过来,转身引着我往旁边的窄巷钻。
巷子窄得只能容两人并行,墙头上的野草耷拉着,沾着的泥点蹭在我袖口。身后的衙役脚步声越来越远,我才松了口气。
“柳文彦的证词是书院张老先生给的,有书院印章,硬闯肯定不行。”阿武一边走一边说,“那老先生脾气倔,上次衙役去问话,被他赶出来了。”
我摸了摸怀里的令牌,那是六扇门的勘验令牌,比府衙的腰牌管用些。
“不用硬闯,就说核查证词细节。”我顿了顿,又道,“你去沈府绣楼,把染缸里剩下的靛蓝颜料装一点来,越细越好,顺便找个瓷瓶装着,别洒了。”
阿武应了声,转身往另一条巷口跑。我独自往书院走,心里盘算着——张老先生是文人,最看重名声,要是跟他提律法,提伪证的罪名,说不定能撬开他的嘴。
书院门口的老槐树枝繁叶茂,树荫下坐着个扫地的杂役。见我穿着捕快服,赶紧站起来:“这位捕头,要找哪位?”
“找张老先生,有案子要核查。”我亮了亮令牌。
杂役不敢多问,引着我往后院的书房走。沿途的学生见了我,都好奇地探头看,交头接耳的声音飘进我耳朵里——“是六扇门的捕头,是不是为沈府的案子来的?”“听说柳师兄被怀疑了,不会是来抓人的吧?”
我没理会,径直走到书房门口。
杂役敲了敲门:“张先生,六扇门的林捕头来了,说要查案子。”
里面传来一阵翻书的声音,接着是个苍老的声音:“让她进来。”
推开门,一股墨香扑面而来。张老先生坐在案前,戴着老花镜,手里拿着本线装书。见我进来,他放下书,眼神里带着几分警惕:“林捕头,柳文彦的证词我已经给府衙了,案发时他确实在我这儿讨论古籍,错不了。”
我拉了把椅子坐下,把令牌放在案上:“老先生,我不是来质疑您的证词,就是想确认几个细节——案发那天下午,柳文彦是从什么时候来的?中途有没有离开过?”
张老先生端起茶杯抿了口,眼神飘向窗外:“辰时末来的,一直待到申时,没离开过。我们讨论的是《考工记》里的绣法,还做了笔记,你要是不信,我可以给你看。”
“笔记我自然要看。”我往前凑了凑,声音沉下来,“但老先生,我得提醒您一句,作伪证可是要担律法责任的。六扇门查案,讲究的是证据确凿,要是日后查出来证词有假,您这一辈子的名声,还有书院的声誉,可就全毁了。”
这话像是戳中了张老先生的软肋,他握着茶杯的手颤了颤,茶水洒出来一点,落在案上。
“我……”他张了张嘴,脸色有点发白,“林捕头,这话可不能乱说,我一把年纪了,怎么会作伪证?”
“是不是乱说,老先生心里清楚。”我从怀里掏出张纸,放在他面前,“这是案发当天书院门口的出入记录,辰时末到申时,柳文彦的名字只在辰时末和未时中出现过——未时中,他出去过一次,一个时辰后才回来。”
这记录是阿武昨天偷偷抄的,原本没当回事,现在倒派上了用场。
张老先生盯着那张纸,嘴唇动了动,半天没说话。
我又补了句:“柳文彦要是真没鬼,为什么要让您瞒着他离开的事?您想想,要是真凶是他,您这证词,可就是帮凶了。”
“罢了罢了……”张老先生叹了口气,摘下老花镜,揉了揉眼睛,“是我糊涂。那天下午,柳文彦说他肚子疼,要去茅房,结果一个时辰才回来。我问他怎么回事,他说去买了点药,还让我别跟别人说……”
我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刚要说话,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是府衙的衙役,看样子是找过来了。
“林捕头!周大人让您赶紧回衙门!”衙役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来,带着不耐烦。
我起身对张老先生说:“多谢老先生如实相告,后续可能还需要您去衙门做个证。”
张老先生点了点头,脸色还是不太好。
我快步走出书房,刚到院子里,就被两个衙役拦住了:“林捕头,别让我们难做,赶紧跟我们回衙门,周大人都发火了。”
我看了眼远处,阿武正提着个瓷瓶往这边跑,手里还拿着块布——应该是从柳文彦衣服上蹭下来的颜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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