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砚的手腕还缠着素白布条,边缘渗出淡淡青痕。他坐在龙椅上,目光落在殿中跪着的北狄使臣身上,没有说话。
沈知微站在丹阶前,袖口微动,银针已收回暗袋。她看了眼那十架毒弩,又看向使臣低垂的脸。昨夜驿馆登记簿送来时,她就知道这人撑不了多久。果然,心镜系统刚冷却完毕,她便闭了闭眼。
【心镜系统,启动】
目标锁定北狄使臣。
三秒静默后,机械音浮现:【他们果然要粮换城……按裴昭说的办,先答应,等粮队出京,在黑水坡动手。五千骑兵埋伏三天,烧粮嫁祸,让大周自己乱起来。】
她睁开眼,嘴角轻轻一扬。
“陛下。”她转身面向裴砚,声音清晰,“北狄今年旱情严重,田地荒芜,存粮不足往年的三成。十万石粮,能救活百万百姓。臣妾请旨——以粮换城。”
裴砚抬眼。
“三座边城归还我朝,粮草即日启运。”
殿内一片寂静。宗室老臣们互相对视,有人皱眉,有人冷笑。北狄使臣猛地抬头,脸上露出惊愕,随即转为激动。
“贵妃娘娘此言当真?”他声音发颤,“若大周肯借粮,我北狄愿立刻交出云岭、风峡、石门三城!永不反悔!”
他说得恳切,额头重重磕在地上。
沈知微没有回应他的表演。她缓步走近,站定在他面前。
“你很会演。”她说,“但我问你,黑水坡的五千骑兵,什么时候撤?”
使臣身体一僵,没抬头,也没说话。
“你说要交城,是真心?”沈知微继续道,“还是想等粮队一出京,就动手劫粮,再把罪名推给裴昭残党?”
使臣猛然抬头,脸色煞白:“这……这从何说起!我北狄绝无此意!”
“那你心里为什么想着‘烧车焚粮’?”她盯着他,“为什么盘算着‘嫁祸之后,趁乱夺关’?”
使臣瞳孔骤缩,嘴唇哆嗦,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沈知微退后一步,看向裴砚:“陛下,他已经答了。不是用嘴,是用心。”
裴砚缓缓起身,手臂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但他站得很稳。
“王令仪已带五万精兵待命。”他说,“押粮队伍明日出发,沿途设三道哨卡,每五十里一换防。你的人若敢动一根手指,大军即刻压境。”
使臣终于慌了。他想开口辩解,却发现满殿文武都冷冷看着他。他知道,计划败了。
这时,一名宗室老臣突然站出来,大声道:“不可!十万石粮是国库所积,岂能资敌!今日给了,他日北狄兵强马壮,回头攻我边关,谁来负责?”
他话音未落,又有两人附和。
“对!这是养虎为患!”
“不如集结兵马,趁其虚弱,一举北伐!”
沈知微没说话。她只看着裴砚。
裴砚慢慢走下丹阶,走到那老臣面前。
“你说不给粮?”他问。
老臣挺直腰背:“正是!宁战不屈!”
“好。”裴砚点头,“那你儿子在兵部任职,明日就调去北疆戍守。”
老臣一愣:“陛下?”
“穿单衣,拿旧弓,住土墙营房。”裴砚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去年饿死十七个士兵的地方,让他去守三个月。等北狄打过来,你亲自带族中子弟上阵迎敌。”
老臣张了张嘴,脸涨成紫红,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裴砚扫视群臣:“你们家里有粮,边关将士肚子里没粮。你们坐在殿上谈战略,他们在风沙里啃树皮。现在北狄愿意用三座城换和平,你们反对?反对的理由,是不是怕以后不能再靠边事贪墨军饷?”
无人应声。
一人想开口,被旁边同僚悄悄拉住袖子。
沈知微上前一步,声音平和:“十万石粮,换三城归还,换边境三年安宁。这笔账,朝廷算得清。百姓也看得明。”
她顿了顿,看向北狄使臣:“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签盟书,交城,我们放粮;二是拒绝,我们断粮,派兵接管三城。你觉得哪条路更难走?”
使臣伏在地上,额头抵着冰冷地面。
他知道,这场谈判从一开始就不平等。大周不怕打仗,怕的是内乱。而北狄,现在最怕的是饿死。
“我……我愿代北狄可汗立誓。”他声音低哑,“三城即日移交,守将撤回草原。只求……尽快放粮。”
沈知微回头看向裴砚。
裴砚坐回龙椅,点头:“准。”
文书立刻呈上。沈知微亲自执笔,写下条款,加盖贵妃印信。使臣颤抖着手签下名字,画押按印。
事情落定,殿内气氛松了几分。有人低头私语,有人神色复杂。
沈知微走到殿门口,抬头看天。日头已经升得很高,阳光照在屋脊上,反射出刺眼的光。
她眯了下眼,耳边传来脚步声。裴砚走到她身边,手臂仍有些僵硬。
“你刚才说他知道。”他低声问,“你是怎么知道他在想黑水坡?”
“我听见了。”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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