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世界之纪元 第203章 窗前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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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紫晶宫、对父母亲人、对玄冰的思念，如同温暖却粘稠的蜜糖，缓缓包裹住梦启的心脏，带来慰藉的同时，也牵引起一丝难以言喻的酸胀感。然而，这份因思念家人而泛起的柔情，却像是一把无意中触动的钥匙，悄然打开了记忆深处另一扇尘封的门。

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从父辈的威严与慈爱、兄弟姐妹的打闹、青梅竹马的静谧时光中抽离，滑向了一个更加鲜明、更加炽热、也更加复杂的身影——那个真正的、完整的秋曦。

脑海中清晰地浮现出她总是半眯着的、带着慵懒笑意的赤红眼眸，那眼神仿佛能看穿一切，却又对一切都漫不经心；想起她戏谑地拖长了音调喊他“小~梦~启~”时，那语气里的调侃和隐藏极深的一丝难以察觉的熟稔；想起她明明在千钧一发之际用空间之力将他从致命攻击下推开，事后却非要摆出一副“只是嫌你碍事”的别扭模样，甚至还恶人先告状地抱怨他挡了她的路；想起她在错综复杂的空间裂隙中穿梭时，那潇洒自如、仿佛舞蹈般的背影，黑发（借助青零身体时）或黑红色长发（灵体显现时）在能量乱流中肆意飞扬；更想起她偶尔与青零意识交替时，那种独特的、带着点坏心眼和争强好胜的灵动，以及只有他才能隐约感受到的、深藏于灵魂深处的某种孤寂与守护……

那时的她，强大、神秘、喜怒无常、嘴硬心软，像一团捉摸不定却燃烧得无比耀眼的火焰，危险又迷人，总是在他最意想不到的时刻出现，以一种蛮横又有效的方式介入他的生活，成为他混乱冒险中一个不可或缺的、色彩浓烈的存在。

（那样的秋曦……也不知道……她还能不能变回那个样子……）

梦启靠在休息室冰冷的金属墙壁上，心中泛起一阵强烈的怅惘和深切的怀念。现在这个懵懂的、纯净的、会依赖地叫他“弟弟”的秋曦，固然让他心软，让他生出保护欲，但他心底深处，却更渴望看到那个完整的、会和他吵吵闹闹、会毫不留情吐槽他、会在危难时与他并肩甚至抢他人头的秋曦。那个秋曦，才是鲜活的、立体的、他所认识的那个别扭又强大的刃灵。

这份突如其来的、对“过去”的秋曦的强烈怀念，像一根细刺，扎得他坐立难安。他不能再独自待在这个安静的房间里，被这种情绪淹没。他需要做点什么，需要转移注意力，需要确认一些事情。

（对了，叶汐时。）

一个名字跃入脑海。秋曦拼上一切，甚至不惜消散也要救下的那个女孩。她现在是唯一能连接“过去”秋曦那份决绝与守护的存在。不知道她怎么样了？之前情况一片混乱，他身心俱疲，后来又忙着安顿失忆的秋曦，一直没来得及去探望。

这个念头如同一个明确的指令，驱散了心头的迷雾。梦启立刻站起身。沙发上的秋曦依旧深陷在梦启施加的安眠幻术与青零药剂的共同作用中，呼吸均匀绵长，暂时没有醒来的迹象。

他仔细地替她掖好毯角，又驻足看了几秒她沉静的睡颜，这才轻手轻脚地推开休息室的门。离开前，他谨慎地在门扉上留下了一道细微的能量印记，如同一个无形的警报器，一旦秋曦醒来或者有外人闯入，他都能第一时间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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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研院的医疗部永远弥漫着一种近乎绝对的洁净与安静氛围，空气里飘散着淡淡的消毒水和能量稳定剂混合的气味，柔和的光线从天花板均匀洒落，偶尔有医疗AI或穿着白袍的研究员悄无声息地走过，一切都在高效而有序地运转，却莫名给人一种冰冷的疏离感。

梦启对这里并不陌生，他轻车熟路地穿过几条明亮的走廊，来到标识着“特护观察区”的隔离门前。身份验证通过后，厚重的合金门无声滑开。

他走向护士站，向当值的、拥有拟人化外表的医疗AI询问叶汐时的房间号。AI眼中蓝光闪烁，迅速调出资料，用平稳无波的电子音回答：“叶汐时小姐在707号病房。目前生命体征稳定，处于康复观察期。探视时间请控制在三十分钟以内。”

梦启点头致谢，朝着707号病房走去。越靠近那里，他的脚步反而越慢了下来，心中莫名生出一丝迟疑。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叶汐时，该说些什么。安慰？保证？似乎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在病房外停下，透过观察窗向里面望去。

叶汐时并没有像大多数病人那样躺在医疗床上。她坐在窗边那张为她特制的轮椅上，身上穿着一套宽松柔软的白色病号服，膝上盖着一条浅灰色的薄毯。窗外是世研院精心模拟的、永远晴朗柔和的天空，流云缓缓飘过。

她似乎比上次见面时更加清瘦了些，侧脸的线条显得有些单薄脆弱，脸色依旧缺乏血色，带着一种久病初愈的苍白。但令人稍稍安心的是，她那双总是显得空洞迷茫的浅灰色眼眸，此刻却凝聚着焦点，正静静地、专注地望向窗外，仿佛在凝视着流动的云彩，又仿佛透过了云层，看到了更遥远的地方。那眼神不再是完全的空洞无物，而是沉淀下某种东西，多了几分沉静的、甚至略带忧郁的生气。

她那副堪称艺术品的机械腿，此刻正安静地、一丝不苟地放在床边专用的支架上，银白色的合金表面被擦拭得光可鉴人，每一个关节、每一个符文都保养得极好，仿佛随时等待着主人的召唤，准备再次助她行走。

梦启在窗外站了一会儿，才深吸一口气，轻轻敲了敲门。

“请进。”里面传来叶汐时轻柔的声音，比记忆中多了几分实感，不再那么虚无缥缈。

梦启推门而入。

叶汐时转过头来看向他。当看清来人是梦启时，她浅灰色的眼眸中掠过一丝轻微的讶异，随即化开一个浅浅的、礼貌而疏离的笑容：“梦启先生。”她的目光在他身后扫了一下，似乎下意识地在寻找另一个身影，但很快又收了回来。

“感觉怎么样？”梦启走到她身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自然一些。他打量着她的气色，看来世研院顶尖的医疗资源确实效果显着，至少从表面上看，她正在从之前的创伤中恢复，不再像之前那样脆弱得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裂。

“好多了。”叶汐时的声音依旧很轻，像羽毛拂过，但比之前确实多了些力气，不再气若游丝，“谢谢您来看我。听青零小姐说，是您和您的朋友们最后及时赶到，我才……”她顿了顿，没有说下去，但眼神里传递着感激。

“举手之劳。”梦启摆摆手，拉过墙边的一把椅子坐下，尽量不让自己显得太有压迫感，“大家都是朋友，互相帮忙是应该的。主要还是秋曦……”他话一出口，立刻意识到失言，猛地顿住，心里暗骂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

果然，听到“秋曦”这个名字，叶汐时原本就浅淡的笑容瞬间凝固，随即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般迅速消融。她猛地低下头，浓密的睫毛垂下来，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小片阴影，手指无意识地紧紧绞着膝上的薄毯边缘，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嗯……我知道。”她的声音变得更低，几乎含在喉咙里，充满了浓得化不开的愧疚和担忧，“曦姐姐她……她怎么样了？我感觉到……那时候……她的能量……”她的声音带上了细微的颤抖，似乎无法准确描述出那时感知到的、秋曦灵体濒临消散的可怕景象，“她……她还好吗？我听说她为了我……”后面的话被她哽咽着吞了回去，只剩下无尽的惶恐和自责。

梦启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拧了一下，又酸又涩。他连忙开口，语气尽可能肯定和轻松：“她没事！真的！就是力量消耗太大太彻底，灵体需要一段时间静养恢复，可能……会比较贪睡。”他迅速编织着半真半假的说辞，刻意避开了“失忆”这个最关键也最刺激人的信息，“你别多想，她现在在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休息，好着呢！要是她知道你因为她的事不好好养伤，肯定又得念叨你。”

他试图用秋曦可能会有的反应来安抚她。

叶汐时抬起头，浅灰色的眼眸水汪汪的，她仔细地、近乎审视地看着梦启的表情，似乎想从他脸上每一丝细微的变化中判断他话的真伪。梦启努力维持着镇定，甚至强行扯出一个看起来还算可靠的笑容。

片刻后，叶汐时紧绷的肩膀似乎微微放松了一些，她轻轻吁出一口气，像是暂时卸下了一点重负，但眼底的忧色并未完全散去：“那就好……如果曦姐姐因为我而出什么事，我……我真的……”她摇了摇头，无法再说下去。

“都说了别多想。”梦启打断她，语气坚决，“现在对你来说，好好养伤，尽快康复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事情，有我们呢。”他试图将话题引开，“那帮阴魂不散的家伙……齿轮闪电，我们绝不会放过他们。这笔账，迟早要算清楚。”

提到“齿轮闪电”这个名字，叶汐时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剧烈僵硬了一下，仿佛被无形的冰针刺中。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苍白，眼神中控制不住地闪过强烈的恐惧，那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但出乎梦启意料的是，那恐惧仅仅存在了一瞬，就被另一种更加复杂的情绪迅速覆盖——那是一种掺杂着深刻恨意、冰冷决然以及某种……孤注一掷的坚毅。她放在毯子上的手悄然握紧。

她轻轻点了点头，没有接话，也没有像梦启预想的那样追问细节或表现出后怕，只是异常沉默地再次将目光投向了窗外，侧脸线条绷得有些紧。

梦启能清晰地感觉到，经历此次生死大变，叶汐时的身体或许在医疗技术的帮助下正在逐步恢复，但她的内心似乎封闭得比以往更紧了。那份看似沉静的、专注于窗外的姿态之下，隐藏着远比表面看起来更加汹涌、更加危险的暗流。她不再仅仅是那个需要被保护的、脆弱的神秘少女，某种坚定的、甚至是偏执的东西，正在她心底悄然滋生。

病房内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梦启又试着找了几个轻松的话题，比如询问医疗部的饮食如何，有没有什么需要他帮忙带来的东西。叶汐时都只是简短而有礼地回答着，态度客气却疏远，显然心思并不在这些闲聊上。

梦启知道不宜久留。他再次叮嘱她务必好好休息，有任何需要都可以联系他或者青零之后，便起身告辞。

叶汐时这才转回头，对他又露出了一个极淡的、仿佛用尺子量过的标准笑容：“谢谢您，梦启先生。我会的。”

离开707病房，合金门在身后无声闭合，将那个坐在窗前的孤寂身影重新隔绝在内。梦启站在安静的走廊里，心情却比来时更加沉重了几分。

叶汐时的状态，秋曦的失忆与依赖，齿轮闪电如同毒蛇般的威胁，再加上即将到来的、注定不会平静的归家之旅……各种纷乱如麻的事情交织在一起，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将他紧紧缠绕，让他感到肩上的压力骤增，几乎有些喘不过气。

（必须得尽快想办法让秋曦恢复才行……只有她回来了，很多事才能有转机……）

他用力揉了揉眉心，看了一眼医疗部走廊尽头窗外的模拟天空，那永远不变的蔚蓝此刻看来竟有些虚假和压抑。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将那些纷杂的思绪暂时压下，转身朝着休息室的方向走去。

无论如何，眼下他还有一个更 immediate 的“麻烦”需要应对——那个把他当成全世界唯一依靠的、“失忆”的姐姐大人，恐怕快要醒了。

想到那个失忆后变得格外黏人的“姐姐”，梦启刚刚因为回忆而泛起的酸涩和因为仇恨而升起的怒火，不由得被一种无奈又柔软的情绪取代。

（唉，真是欠了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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