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的清晨,司农寺的院子里像过年一样热闹。十五辆独轮车整齐地排在院子里,车轱辘上的铁圈擦得锃亮,在晨光里闪着光。每辆车上都堆得满满当当:鼓鼓囊囊的麻袋里装着精选的胡椒种子,颗粒饱满,紫红色的外壳透着光泽;崭新的贞观犁被红绸子盖着,曲辕的弧度流畅优美,镔铁犁铧泛着青幽的光;还有些木箱子里装着水培胡椒的陶盆,盆里的胡椒苗绿油油的,嫩叶上还挂着晨露,精神得很。
“都听好了!” 李杰站在台阶上,声音洪亮得像敲钟,“你们十五支农技队,要走遍关中七十二县。每到一个村子,先找里正借块试验田,现场演示,让百姓亲眼看到新犁好用、胡椒好种。记住,要让他们心甘情愿地学,不能强推硬派!”
王老汉站在队伍最前面,穿着新做的青色公服,虽然还是习惯性地卷着裤腿,露出结实的小腿,但胸前的衣襟熨得平平整整。他手里拿着根竹鞭,竹鞭的一头缠着红布条,不是用来打人的,是用来指点田地、演示犁地技巧的。“大人放心!” 他的声音在院子里回荡,“我们保证把技术送到地头,让家家户户都学会,不辜负大人的托付!”
队员们齐声应和,声音震得院角的铜铃都响了起来。这些队员里,有之前跟着李杰在禁苑种胡椒的狱卒,有选上的老农教头,还有几个自愿跟着打杂的老汉,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兴奋和期待。
队伍出发时,司农寺的铜铃 “叮铃铃” 响了三通,清脆的铃声在长安街上回荡。百姓们都站在路边看热闹,指着队伍议论纷纷。“那红绸子盖的是啥?看着怪精致的。”“听说就是李大人发明的新犁,耕地可省力了。”“还有胡椒种子呢,据说那东西能当药,还能卖大钱。”
第一站是咸阳县的张村。张村离长安不到五十里,村里大多是种旱地的农户。里正张老实听说司农寺的人来了,早早带着几个村民在村口等着,手里还提着个陶壶,里面是新沏的茶,茶叶是自家地里种的野茶,带着股清苦味。“李大人派来的贵人,可把俺们盼来了!” 张老实搓着手上的泥,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目光却不住地往独轮车上瞟,好奇那盖着红绸的东西到底是啥。
王老汉也不客气,接过陶壶喝了一大口,抹了抹嘴说:“张里正,借块地用用,最好是村口那片,让乡亲们都能看着学。”
张村的村口有片三亩地的旱地,去年因为天旱,种的粟米几乎绝收,地里还留着干枯的麦茬,像一根根倔强的骨头。王老汉指挥队员们卸车,当他掀开贞观犁上的红绸子时,周围的百姓都发出了 “哇” 的惊叹声 —— 那犁的曲辕是用上好的枣木做的,光滑油亮,镔铁犁铧磨得锋利,比村里最好的犁看着都轻巧、都精致。
“这是啥犁?看着怪轻巧的,能耕地吗?” 一个穿着粗布短褂的年轻后生忍不住问道,他叫狗剩,是村里最有力气的小伙子,可耕地也累得他直不起腰。
王老汉笑了笑,没说话,让两个队员牵来一头黄牛,把犁套好。他扶着犁柄,双脚稳稳地站在地里,喊了声 “走”,黄牛慢悠悠地迈着步子往前走。令人惊讶的是,王老汉几乎没费啥力气,犁铧就深深扎进地里,翻起的土块细碎均匀,比传统犁耕得深了足足三寸,土块下面的湿土都露了出来。
“乖乖,这犁真省力!” 张老实瞪圆了眼睛,嘴里的旱烟杆都掉在了地上。他种了一辈子地,最清楚耕地有多累,尤其是这旱地,土硬得像石头,往常耕一亩地得两个人换着来,累得浑身骨头都散架,汗珠子掉在地上能砸出个坑。
王老汉耕到地头,转身又耕了回来,额头上才微微见汗。老李拿着个沙漏跑过来,兴奋地喊道:“刚好一炷香,一亩地耕完了!”
“啥?” 百姓们像炸了锅一样议论起来,“俺们用老犁,耕一亩地最少得两炷香,这新犁真能省一半力气?”“还耕得这么深,土都翻透了,保准能多打粮食!”
王老汉放下犁柄,指着犁铧上沾着的泥土说:“不光省力,还能深耕。你们看,这土翻得深,庄稼的根能扎得牢,天旱的时候也不怕。就说种胡椒,用这犁耕过的地,产量能多两成!” 他说着,从麻袋里抓出一把胡椒种子,紫红色的种子在阳光下闪着光,像一颗颗小小的宝石。
这时,几个队员已经支起了十几个陶盆。陶盆里装着清水,水面上漂着块木板,木板上放着胡椒苗,根系泡在水里,却长得格外精神,绿油油的叶片舒展着,像在向人们展示自己的生命力。“这是水培胡椒,不用土也能活。” 王老汉指着根系解释道,“天旱的时候用这法子,省水还长得快,二十天就能移栽到地里。”
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婆婆慢慢走了过来,她的头发全白了,脸上的皱纹像核桃皮,眼睛也花了,眯着眼看了半天陶盆里的胡椒苗,突然问道:“老汉,这胡椒真能当药?俺家老头子胃寒,吃啥都不消化,总疼得直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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