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越来越暗沉,犹如有人给天空加盖了一个锅盖子,马赛港边缘的天空被染上了一种病态的、灰紫色的调子,与铅灰色的海面融为一体,压抑得令人窒息。空气中的腐臭气息愈发浓重,混合着海风的咸腥,仿佛无形的手扼住人的呼吸。每一次吸气都像是在吞咽死亡的味道,每一次呼气都带着对生存的渴望与疲惫。
三人小队抵达了港口外围一处相对僻静的角落,这里藏着他们来时精心隐藏起来的摩托艇。它伪装网盖着,巧妙地搁在几块礁石之间,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像是等待这自己的主人重新归来。
陆明锐停下脚步,目光扫过海面,又望向远处隐约可见的、需要绕行的海岸线轮廓,一个计划在他脑中形成。他转向裴清,语气冷静而清晰:“裴清,你驾驶它,走海路,先行前往卡西斯镇外围进行侦查。”
裴清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那艘摩托艇,又看了看陆明锐和苏澜。
陆明锐继续叮嘱,每一个字都透着谨慎:“记住,绝对不要靠近镇子码头,更不要轻易上岸。找一个足够隐蔽、远离主要道路和视线的登陆点,然后潜伏起来,等待我们的指令。我们需要你的眼睛提前告诉我们镇子周边的情况。”
这个安排让裴清暗自松了口气。他本质上并不是一个热衷于正面战斗的人,他的天赋和兴趣更多在于机械改造、武器维修和船只动力系统维护——比如他背上那具看起来粗糙却威力十足的自制喷火器,以及他对那支MP5SD的精心调校。相比于在陆地上与成群的丧尸或匪徒枪战,先行侦查的任务显然更符合他的胃口。
“明白!”裴清点头,脸上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欣喜,“保证完成任务!你们陆路一定要小心!”他熟练地掀开伪装布收起来,检查了一下摩托艇的燃油和发动机状况,确认和他们隐藏时一样。他将MP5SD背好,小心地将喷火器固定在艇上,然后发动了引擎。
低沉的马达声响起,打破了海面的寂静,但很快融入海浪声中。摩托艇划开灰蓝色的海水,载着裴清,迅速朝着卡西斯镇的方向驶去,在海面上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白色尾迹。
目送裴清远去,直到那身影和引擎声都彻底消失在灰色与海浪声中,陆明锐才转向苏澜:“我们也出发吧。抓紧时间,必须在完全天黑前抵达卡西斯外围。”
苏澜点了点头,目光再次扫视周围环境,确认安全。她看向陆明锐的眼神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她之前就注意到这个男人动作干练,战术意识敏锐,远超普通海员。她原本以为他只是受过一些基本的军事和射击训练,但这一路行来的配合,他表现出的专业素养和沉稳心态,绝非寻常。他分配任务时的那种果断和考量,隐隐透出一种经历过真正指挥压力的气质。
两人再次呈战术队形,沿着海岸公路快速而安静地推进。陆明锐主动承担了断后和侧翼警戒的重任,他的AR-15步枪枪口始终随着视线移动,红点瞄准镜在昏暗的光线下发出微弱的、令人安心的光芒。他的目光锐利,不断扫视着前方的苏澜所忽略或无法顾及的死角,这种无声的守护,让在前锋位置的苏澜感到一种久违的、可以稍微依赖后方的心安。
边走,苏澜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压得很低,混合着脚步声和海浪声:“你的战术动作很专业,不像普通海员。受过特殊训练?”这个问题在她心里盘桓了一阵,此刻问出,带着军人之间的直接,也有一丝对这位临时同伴更深层次的好奇。
陆明锐似乎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个。他沉默了几秒,脚步并未停顿,似乎在组织语言,然后才回答道:“以前在船上,跑过亚丁湾、西非这些不太平的海域,公司出钱让所有正式的船员接受过系统的军事和安全培训,包括反海盗射击和近距离战斗(CQC),强度不小。”他顿了顿,声音里融入一丝复杂的、仿佛触及遥远回忆的情绪,“后来大瘟疫来了……我们逃到直布罗陀,很侥幸(或者说是不幸)卷进了残余部队的斗争,然后和残余军人合作过一段时间。他们的队长,一个叫雷诺兹的前皇家舟艇中队(SBS)的老兵,给我进行了……嗯,算是额外的、地狱式的‘实习培训’吧,跟着他们并肩作战过一阵子。”
他说的轻描淡写,但“亚丁湾”、“西非”、“大瘟疫”、“并肩作战”、“SBS”、“地狱式”这些词汇组合在一起,其背后蕴含的血与火、生死一线的经历,苏澜完全能够想象。皇家舟艇特种部队(SBS)的名声,她作为军人自然如雷贯耳。能和他们并肩作战并获得指导,足以说明陆明锐的能力和心理素质得到了何等程度的认可和锤炼。这解释了他为何拥有如此强悍的战斗力,也让她心中那份因为陌生而存在的警惕,悄然松动了一丝,转而生出一种近乎同行般的认可。在这末日之中,一个强大、可靠且同样经历过严酷环境的同伴,价值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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