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madea号这艘洁白的海上行宫,正以一种极其优雅的平稳姿态,航行在马六甲海峡那条被冰雪部分覆盖、但浮冰已渐渐减少的主航道上。这片曾经世界上最繁忙的水道之一,如今只剩下死寂与严寒,唯有游艇破开灰色海水时留下的白色航迹,是这片凝固画卷中唯一的动态。热带海域的底蕴似乎仍在顽强地抵抗着这反常的严寒,使得大规模、厚实的结冰难以形成,这为他们航行减少了许多麻烦。
然而,船内的气氛却并非完全平静。最近两天,陆明锐的行为引起了一些微妙的关注。他总是有意无意地待在萧兔兔身边,无论是她在沙龙区看书、画画,还是在娱乐室玩些简单的游戏,陆明锐总会找个由头凑过去,或是指点一二,或是静静地看着。那眼神不像平日的兄长般的关爱,反而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汲取意味。
这种反常的黏糊劲儿,连平日里大部分时间沉浸在研究室的萧语微都察觉到了。她在一次路过沙龙区,看到陆明锐正耐心地帮萧兔兔梳理有些打结的长发,动作轻柔,眼神却有些飘忽,不由得蹙起了秀眉。而苏澜更是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她了解陆明锐,知道他并非对萧兔兔存有什么龌龊心思,但这反常的行为背后,必定有着不为人知的原因。两个女人私下交换眼神时,都带着一丝疑虑和戏谑,仿佛在说:这头“大灰狼”是不是终于要按捺不住,想把她们精心守护的“小红帽”给叼走了?
终于,在一次两人同在健身房锻炼的时候,苏澜忍不住了。她正在一台跑步机上匀速奔跑,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将她几缕乌黑的发丝黏在光洁的皮肤上,运动背心勾勒出她健美而富有活力的身材曲线。她一边调整着呼吸,一边侧过头,看向旁边正在卧推凳上有些心不在焉地举着杠铃的陆明锐,直接开口问道:“你是怎么回事?这两天总黏着小兔兔,看得我和语微都觉得你是不是要兽性大发了?”
陆明锐正沉浸在某种思绪中,被苏澜这么直白一问,手臂一软,差点让杠铃砸下来。他连忙将杠铃放回支架上,坐起身,拿起毛巾擦了擦其实并没出多少汗的脸,眼神有些躲闪:“没什么……真没什么。” 他支支吾吾地,觉得一个大男人要是坦白说自己因为目睹了惨剧而受了心理创伤,需要从一个小女孩身上汲取“生命力”,这听起来实在太矫情,太软弱了。他又不是陈大发,大发是切身的受害者,家人惨死,她悲痛欲绝、精神崩溃是理所应当的。你陆明锐一个旁观者,跟着伤春悲秋个什么劲?不是无病呻吟是什么?这种想法让他难以启齿。
“为什么总黏着小兔兔?” 苏澜从跑步机上下来,拿起水瓶喝了口水,优美的颈部线条随着吞咽的动作起伏。她走到陆明锐面前,美丽的脸上带着一丝了然和调侃的笑容,“怎么?不怕语微哪天察觉不对,直接一管药剂让你彻底‘清净’?” 她做了个剪刀的手势,语气半真半假。
陆明锐闻言,下意识地夹紧双腿,脸上露出后怕的神情。他叹了口气,知道瞒不过心思敏锐的苏澜,只好部分坦白:“就是……就是觉得兔兔那孩子,身上有种……嗯……特别旺盛的生命力,纯粹,干净。我这几天总觉得心里堵得慌,看什么都不得劲,所以……不自觉就想和她多待一会儿,好像……好像能沾点光,心里能舒服点。” 他试图用轻松的语气说出来,但眼底那一闪而过的阴霾还是被苏澜捕捉到了。
“你又不是尼克和大发,需要这种情感寄托。” 苏澜的语气缓和了一些,带着理解,“不过,我明白。经历那种事情,看着悲剧发生却无能为力的感觉,确实会像鬼影一样缠着你,甩都甩不掉。” 她顿了顿,目光望向健身房窗外飘雪的海面,声音低沉了些,“就像我背包里,始终放着的那一百本没能送出去的护照……”
一百本护照,代表着一百个未能踏上归途的同胞,背后牵连着的是远超千人的、破碎的家庭与无尽的悲伤。这份沉重的责任和遗憾,苏澜一直默默地背负着,从未卸下,也从未停止前行。相比之下,陆明锐觉得自己那点“心理不适”确实显得有点……矫情和脆弱了。苏澜的强大,不仅仅在于她的身手和意志,更在于她那颗拥有信仰,经历过淬炼、坚不可摧的内心。
“但是……” 苏澜收回目光,重新看向陆明锐,眼神复杂,似乎想说什么更深层次的东西,但最终只是摇了摇头,“算了,有些支撑和信念,涉及到太多理论和体系,说了你一时半会儿也未必能完全理解。” 她指的是她那源自血脉和信仰的、战无不胜的精神内核,那颗在任何绝境中都能指引方向、提供无穷力量的“闪闪的红心”。那是她力量的源泉,也是她与陆明锐在精神层面上最根本的不同。
陆明锐其实能懂,他虽然无法完全拥有那种信仰,但他见识过苏澜因此而展现出的惊人韧性和力量。他点了点头,再次声明:“就是因为心里空落落的,所以才会想靠近小兔兔。我发誓,我对语微和你是有……有那种心思,但对小兔兔绝对没有!那太禽兽了,会没命的!” 他急于澄清,生怕苏澜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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