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来临后的第七十九天的黎明,并未给沙特阿拉伯这片饱受蹂躏的土地带来丝毫暖意。罕见的、全球天气异常导致的暴风雪依旧顽固地笼罩着这片热带的天地,将原本黄沙漫天的海岸线染成一片死寂的纯白。雪花不再是轻柔的精灵,而是被狂风裹挟的、密集的冰冷刀片,嘶吼着抽打一切敢于暴露在外的物体。能见度被压缩到极低,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呼啸的风声和这无边无际的苍白。
在这片白色地狱中,一辆M2A3“布拉德利”步兵战车,如同从钢铁厂直接开进冰河时代的远古巨兽,正沿着濒临红海的沿海公路,履带轰鸣,坚定不移地向南推进。它的深绿色涂装被冰雪覆盖,又因碾压污秽而斑驳不堪,履带卷起的不是尘土,而是混合着黑色冰渣和可疑暗红色冻块的雪泥。
它无所顾忌,以一种近乎蛮横的姿态碾压着这条死亡之路。公路上,是末日降临那一刻凝固下来的、令人窒息的混乱场景:无数废弃的汽车如同被孩童随手丢弃的玩具,扭曲、碰撞、堆积在一起,形成一道道钢铁坟冢。有些车辆的门户洞开,里面空无一人,只留下挣扎的痕迹和早已冻结发黑的血渍;有些则门窗紧闭,隐约可见里面被冻僵的、姿态各异的黑影。
对于这些障碍,布拉德利的回应简单而粗暴。炮塔缓缓转动,25毫米“大毒蛇”链式机炮那令人牙酸的电机驱动声在风雪中格外清晰。
“砰!砰!砰!砰!”
短促而沉闷的炮击声响起,丝毫不逊于风雪的咆哮。一枚枚贫铀穿甲弹或者高爆燃烧弹,以极高的射速脱膛而出,精准地轰击在那些堵塞道路的汽车残骸上。厚重的引擎盖被轻易撕裂,如同纸糊;车门被整个掀飞,在空中扭曲解体;油箱被击中,偶尔引发剧烈的爆炸,一团团橘红色的火球在雪幕中腾起,短暂地驱散周围的寒意与昏暗,将冰雪瞬间汽化,留下焦黑的印记。随后,这钢铁巨兽便毫不减速地,用它宽大的履带,直接从那些被打得支离破碎、仍在燃烧的残骸上碾压过去,金属被进一步揉碎、压扁,发出刺耳欲聋的嘎吱声,仿佛道路在发出痛苦的呻吟。
这暴烈的行进方式,也引来了这条死亡公路上真正的主人——那些在严寒中依旧“活跃”的行尸走肉。它们被引擎和炮声吸引,从废弃的车厢里、从路边的沟壑中、从远处被雪覆盖的建筑废墟里,蹒跚着,或者以一种违反物理常识的、扭曲的小跑姿态,汇聚过来。它们的身影在风雪中若隐若现,如同白色幕布上移动的污点,发出渴望血肉的、无意识的嘶吼。
炮塔顶部的舱盖开着一条缝,加塔尔半个身子探在外面,尽管寒风如刀,他却毫不在意,脸上洋溢着一种近乎病态的、孩童玩弄蚂蚁般的兴奋笑容。他操控着炮塔,戏谑地将机炮的准星在这些移动的靶子之间来回移动。
“哈哈……来吧,宝贝们!对,再近点!排好队!”他大笑着,猛地按下击发按钮。
“咚咚咚咚——!”
一连串的炮击,像死神的鼓点。炮弹扫过尸群,瞬间,肢体、碎肉、冻结的内脏和黑色的粘稠液体如同被无形巨锤砸中的西瓜般爆裂开来,四散飞溅,在洁白的雪地上涂抹出一幅幅抽象而恐怖的泼墨画。一发炮弹甚至同时穿透了七八只挤在一起的丧尸,将它们瞬间化作一地无法辨认的残骸。
“啊哈哈哈……爽!”加塔尔兴奋地怪叫着,感受着炮身传来的轻微后坐力和空气中弥漫开的硝烟与腐烂混合的怪异气味,这对他而言仿佛是最高级的香水。过了一会儿,他缩回身子,用穿着厚重军靴的脚,不轻不重地踢了踢前面驾驶员的座椅后背。“嘿!约翰!我饿了!找个地方停下来弄点吃的!这鬼天气,热量消耗得太快了!”
驾驶员约翰·巴顿,一个年轻的、手上总是带着机油痕迹的壮实男人,通过潜望镜观察了一下前方路况,又透过后视系统看了看炮塔内的情况。他没有立刻回答加塔尔,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坐在观察位上的乔治·亚瑟。这个小动作细微而自然,却蕴含着小队内部微妙的关系。
亚瑟正靠在舱壁上,闭目养神,但约翰知道,他对外界的一切都保持着最高警觉。感受到约翰的目光,亚瑟睁开了眼睛,那眼神锐利而冷静,如同鹰隼。他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扬了扬下巴,示意约翰去问真正该问的人。
约翰这才转向坐在指挥员位置上的伍德上尉。“长官?”他的声音透过车内通讯系统传来,有些沉闷。
伍德似乎被从某种深沉的思绪中惊醒,身体微微一动,目光从手中电子战术板的地图上移开。“嗯?啊……对,对,吃饭,是时候该吃饭了。”他敷衍地应和着,随即不易察觉地瞪了约翰一眼。那眼神里带着不满和一丝愠怒——为什么先去看亚瑟?我才是这支小队的指挥官!难道我的命令还需要看他乔治·亚瑟的脸色吗? 这种被无形架空的感觉,像一根毒刺,深深扎在伍德的心底。但他无力改变,阿尔法小队里,亚瑟凭借其超凡的战斗素养和在无数次任务中拯救队员性命的表现,声望高得吓人,甚至超过了他这个名义上的领导者。他只能将这口闷气咽回肚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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