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妄魔途 第214章 神君震怒，魔影离心

（仙界 · 凌霄殿 · 巡天阁）

凝碧川化为死域的消息，如同一记无声的惊雷，狠狠劈在了巡天阁那由“巡天神晶”构筑的穹顶之上。

当巡天神君那磅礴的神念再次降临那片区域时，即便以他炼虚境的心境，也险些道心失守。眼前的景象，比碎星湖那三处“缺失”的虚空，更加触目惊心！

那里没有空间撕裂的狂暴，没有能量对撞的残痕，只有一片彻底的、令人灵魂发冷的“死”。山川、河流、建筑、草木……一切有形之质都还在，却失去了所有“生机”与“灵性”的法则支撑，变成了徒具其形的灰色空壳，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生命的脆弱。连空气中弥漫的，都不是毁灭后的焦灼，而是一种万物终结后的绝对沉寂。

这种“死”，并非自然消亡，而是被某种力量，从最根本的法则层面，强行“掠夺”和“终结”了其存在的意义！

“又是那种力量……而且，运用得更加……精妙和恶毒了。”巡天神君古拙的脸上，肌肉微微抽搐。他能清晰地感知到空气中残留的那丝淡薄的、却本质极高的“掠夺”与“终结”意韵，与碎星湖的痕迹同源，但这次，其中还夹杂着一种他熟悉的、属于下界魔道的污秽气息，两者以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融合在了一起。

慈航静斋的一处重要据点被连根拔起，化神中期的清薇仙姑连同近百门人弟子形神俱灭，这已经不再是“挑衅”，而是对仙界秩序、对神族威严的正面宣战！

更让他心惊的是，对方行事愈发肆无忌惮，手段也越发诡异莫测。从碎星湖的精准“抹除”，到凝碧川的大范围“掠夺终结”，其力量似乎在以惊人的速度成长和适应。

“不能再等了！”巡天神君眼中日月星辰的虚影急速流转，显示出他内心的决断，“此獠不除，仙界永无宁日！”

他不再仅仅依靠下属的神卫小队。一道更加恢弘、更加急切的神念，蕴含着凝碧川的惨状影像和他自身的判断，化作一道无形的流光，直接冲向了凌霄殿的最深处，冲向了那高踞于九天、统御仙界的至尊王座——那里，是神王帝俊的沉眠（或者说，沉思）之地。

同时，他本体一步踏出巡天阁，紫金神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炼虚初期的恐怖威压毫无保留地释放开来，如同实质的海啸，席卷了小半个仙界天空！无数仙仆、低阶神族在这威压下瑟瑟发抖，惶恐地望向巡天阁的方向。

“传本君法令！”巡天神君的声音如同九天雷震，响彻云霄，“即刻起，仙界进入‘神狩’状态！封锁所有已知下界飞升通道及不稳定空间节点！巡天神卫全体出动，配合各殿神将，对仙界全域进行拉网式排查！凡气息不明、行踪诡秘者，格杀勿论！”

“另，通告慈航静斋、天衍阁等附庸势力，限期三日，提供所有关于下界魔头叶无忌及其党羽的一切情报，若有隐瞒，以同罪论处！”

一道道耀眼的金色神谕如同流星般射向仙界各方，整个仙界的气氛瞬间变得肃杀而紧张。庞大的战争机器，因为这来自阴影中的连续重击，终于开始全面开动。

巡天神君本人，则化作一道横贯天际的紫金色长虹，携带着焚天之怒，亲自朝着凝碧川的方向降临！他要亲自坐镇，以自身为饵，布下天罗地网，誓要将那胆大包天的魔头揪出来，碾碎成灰！

（混沌魔种线 · 噬忆成瘾）

就在仙界因巡天神君的震怒而风起云涌之时，混沌魔种刚刚结束了一场更加疯狂的猎杀。

它找到了一名落单的、有着元婴后期修为的低阶神族巡逻队员。这一次，它没有使用任何技巧，而是如同最原始的凶兽，直接扑了上去，以伤换命，用混沌之力粗暴地撕碎了对方的神甲和肉身，然后贪婪地吞噬着其精血、魂力以及……那随之涌来的、更加清晰、更加浓烈的记忆与情感碎片。

这一次，它不再抗拒，反而带着一种自暴自弃般的、病态的“品尝”。

它“尝”到了这名神族出生于某个小修仙家族，自幼天赋出众，被寄予厚望；“尝”到了他历经艰辛成功飞升时的狂喜与对未来的憧憬；“尝”到了他沦为神族底层后，日复一日巡逻的枯燥与隐藏在心底的不甘；“尝”到了他面对死亡降临时的极致恐惧与对神族荣光的最后一丝眷恋……

各种滋味混杂在一起，如同烈酒，灼烧着它的意识，带来一种奇异的、近乎麻痹的“饱腹感”。

吞噬完毕，它藏身于一团飘荡的、蕴含着混乱磁场的星云之中，剧烈地喘息着。身上新增了几道被神族临死反扑留下的伤口，灰黑色的血液缓缓渗出，但它毫不在意。

它那双混沌之眸中，猩红的光芒减弱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迷茫的、仿佛醉醺醺的恍惚。

“原来……这就是‘记忆’的滋味……这就是‘经历’的感觉……”它喃喃自语，伸出一只覆盖着灰色鳞片的手爪，看着上面缓缓流淌的、属于猎物的最后一丝神性光辉消散。

它发现，自己开始……“期待”下一次吞噬了。不是期待能量，而是期待吞噬时，那短暂涌入的、属于另一个存在的“人生”。

这种“噬忆”带来的新奇体验，像是一种致命的毒药，让它暂时忘却了对自身存在偏移的恐惧，甚至产生了一种扭曲的“愉悦”。它感觉自己通过这些碎片，正在以一种另类的、扭曲的方式，“体验”着这个它原本只想毁灭的世界。

然而，这种“体验”并未带来理解与共情，反而加深了它的混乱与……孤独。

因为它“品尝”到的越多，就越发清晰地意识到，自己与这些拥有完整“过去”和“情感”的存在，是如此的不同。它是一个残缺的、被制造出来的怪物，它的过去充斥着杀戮与吞噬，它的情感……除了暴戾和那丝刚刚萌芽的异样，几乎一片空白。

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的“空虚感”，如同星云深处的寒流，悄然包裹了它。

它开始不由自主地，更加频繁地去回想那些来自叶无忌主体的记忆碎片。那些碎片，是它唯一能接触到的、相对“完整”的“过去”。

阿秀的笑容，落云镇的鲜血，青云宗的黑暗，万妖窟的挣扎……这些画面，原本只是模糊的杂质，此刻却仿佛带上了某种“温度”和“色彩”。

它甚至开始试图去“模拟”叶无忌在那些时刻的“感受”。当他吞噬玄尘金丹时，是纯粹的复仇快感，还是夹杂着其他？当他掏出的心脏时，指尖触碰到的温热和跳动，又是什么“滋味”？

它不知道。它无法真正理解。这种认知上的隔阂，让它感到焦躁和……一种莫名的愤怒。

为什么主体可以拥有那些“经历”和“滋味”，而它，却只能通过掠夺来短暂地、破碎地“品尝”？

这颗源于叶无忌恶念的混沌魔种，在梦境之力的催化和接连的“噬忆”刺激下，其意识深处，对“独立存在”的渴望，以及对主体那“完整过去”的复杂情绪（混合着不屑、好奇与一丝连它自己都未察觉的……嫉妒），正在如同藤蔓般疯狂滋生、缠绕。

它不再是那个纯粹的杀戮工具了。它成了一颗浸泡在混乱记忆与异样情感中的、即将引爆的……毒瘤。

（叶无忌主身线 · 隔岸观火）

叶无忌藏身于一处更加深邃、连巡天神君的神念都难以触及的空间夹层之中，如同潜伏在暗流之下的巨鲨，冷漠地感知着外界的一切。

巡天神君的震怒，仙界的全面戒严，“神狩”状态的启动……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甚至是他刻意引导的结果。

“反应尚可，比预想的要快一些。”他评估着仙界的效率，绝对漆黑的眼眸中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片冰冷的算计。仙界这潭死水，终于被他彻底搅浑了。混乱，才是他最好的掩护，也是他狩猎的最佳环境。

他也清晰地感知到了混沌魔种那边传来的、愈发混乱和异常的精神波动。那种对“噬忆”的病态沉迷，以及其中蕴含的、逐渐脱离控制的“独立”倾向，如同黑夜中的萤火，在他的感知中清晰可见。

“有趣的演变。”他并未感到愤怒或警惕，反而升起一丝探究的兴趣。混沌魔种的异变，是他力量体系的一部分，其任何变化，都可能带来新的可能性。只要其核心的掌控权未曾彻底脱离，那么这种“变异”，或许能成为一着意想不到的“奇兵”。

他甚至分出一缕极其细微的、蕴含着“戮道”意韵的神念，如同给幼苗施肥般，悄然“滋养”了一下混沌魔种意识深处那株正在扭曲生长的“独立”幼苗。他想看看，这株幼苗，最终能长成什么模样。

他的注意力，更多地放在了那正携带着滔天怒火，降临凝碧川死域的巡天神君身上。

“炼虚初期……正好，可以用来验证一下，‘戮道’锋芒的极限在哪里。”

他并未立刻出手。猎杀需要耐心，尤其是在面对比自己明面实力更强的猎物时。他需要等待，等待巡天神君在愤怒中露出破绽，等待仙界这架战争机器在高速运转中消耗力量，也等待……混沌魔种那边，可能引发的新的“变数”。

他如同一个最高明的棋手，冷漠地布局，耐心地等待着一击必杀的时刻。仙界的风暴因他而起，而他，则隐于风暴眼中，静待收割的时机。

凝碧川的死寂是宣言，巡天神君的震怒是序曲，混沌魔种的异变是插曲，而真正的灭神之战，随着这层层递进的冲突与暗涌，正一步步拉开它血色的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