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路渺渺，始于凡尘 第417章 测灵风波

许木，或者说此刻化名“木虚”的他，跟随在云矶真人身侧，离开了那喧闹鼎沸、目光汇聚的登仙广场。

云矶真人并未御空飞行，只是看似闲庭信步般走在前面，速度却丝毫不慢，每一步踏出，周身景物都仿佛在自行向后挪移。许木需要运转七八成的灵力，才能勉强跟上这看似不快的步伐，这让他对这位新拜的师尊，实力有了更直观的认识——绝非普通炼虚修士可比。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繁华的街市，越过内城的禁制光幕，最终来到天枢城内城一片被强大阵法笼罩的区域。这里灵气更为浓郁，殿宇也更加恢弘肃穆，是青岚宗设在城内的别院以及此次招收弟子的临时驻地。

进入一间布置简洁，却处处流转着隐匿符文、隔绝内外探查的静室后，云矶真人才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许木。

他的目光平和，却带着一种洞彻人心的力量，缓缓开口道：“此处已无外人。木虚，你可知，我为何收你为记名弟子？”

许木心神一凛，知道真正的考校此刻才开始。他保持着恭敬的姿态，垂首答道：“弟子愚钝，是因为那测灵碑的异象？”

“是，也不全是。”云矶真人踱步至窗边，望着窗外庭院中的一株古松，语气平缓，“测灵碑感应灵根资质与灵力本源。寻常单灵根、异灵根乃至先天灵体，虽罕见，却皆有记载，其光芒纯粹而炽盛。而你……”

他转过身，目光再次落在许木身上：“初时光芒混杂黯淡，显是灵根属性繁杂，本是下乘资质。然则，测灵碑随后反应剧烈，竟显化出‘混沌’异象。此象，在我青岚宗典籍记载中，上古时期曾出现过寥寥数次，每一次，都代表着一种极其特殊，甚至堪称逆天的体质或灵力属性——混沌属性。”

许木心中微震，面上却尽力维持平静。他没想到青岚宗内竟有关于“混沌”的记载。

“混沌，”云矶真人继续道，“乃天地未开，鸿蒙未判之态，包罗万有，亦能衍化万法。拥有此类体质或灵力者，修行之路与常人迥异，初期往往因灵力属性混杂而进展缓慢，倍加艰难，被视为废体。可一旦寻得正确道途，凝聚出道种，其潜力……无可估量。”

他顿了顿，看着许木：“我观你骨龄不过二百余，却已是化神初期，根基之扎实，气血之旺盛，远超同阶。这绝非寻常杂灵根修士所能达到。更兼你在测灵碑前，面对万众瞩目与质疑，心绪平稳，眼神澄澈，这份心性，亦是难得。”

“所以，”云矶真人总结道，“我收你，一是因你这罕见的‘混沌’之资，与我所在万象峰‘包罗万象，海纳百川’的宗旨隐隐相合；二是看中你的心性与根基。我很好奇，你究竟能在这条路上走多远。”

许木沉默片刻，深深一揖：“多谢师尊解惑与看重。弟子定当勤修不辍，不负师尊期望。”他心中稍安，云矶真人的解释合情合理，并未表现出对他身上秘密的过度探究，更像是一种对“良才美玉”的投资与期待。

“嗯。”云矶真人微微颔首，“既入我门，便需知我青岚宗与万象峰的规矩。青岚宗宗规森严，核心便是‘尊师重道，护持同门，不得背叛宗门’，具体细则，日后你自会知晓。至于万象峰……”

他语气中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乃是宗门内较为特殊的一脉。首重悟性，兼容并蓄，鼓励弟子探索自身道途，不拘一格。也因此，峰内弟子修炼的功法、道途五花八门，人丁……不算兴旺。你入峰后，需自行摸索，峰内藏经阁你可随意浏览前三层，能有何收获，全看你自身机缘。”

“自行摸索？”许木捕捉到了关键信息。这似乎意味着，这位师尊并不会在修行上给予他太多具体指导。

云矶真人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淡然道：“大道独行。尤其是你这混沌之资，前路如何，古籍记载亦语焉不详，无人能真正指引你。我能做的，是在你误入歧途时予以提醒，在你需要资源时，提供一定的便利。真正的路，需要你自己去闯，去悟。”

许木闻言，非但没有失望，反而松了口气。这样的师徒关系，正合他意。有宗门的庇护和资源渠道，又有足够的自由空间去修炼混沌功法，简直是量身定做。

“弟子明白。”许木郑重应道。

“好。”云矶真人袖袍一拂，一枚巴掌大小、材质非金非玉、正面刻有“青岚”二字、背面则是一座云雾缭绕山峰图案的身份令牌，以及一个普通的储物袋，缓缓飞至许木面前。

“这是你的身份令牌，滴血炼化即可。凭此令牌，你可自由出入宗门大部分区域，也是你领取宗门份例、积累贡献的凭证。储物袋内，是初入门的弟子份例，包括基础功法《青岚炼气诀》、宗门规戒玉简、地图、一套弟子服饰以及百块下品灵元石。”

许木双手接过，神识略微一扫储物袋，东西确实很基础。那《青岚炼气诀》只是最基础的引导灵气法门，对他毫无用处，但象征意义大于实际。

“宗门大选还需数日方能结束。届时，所有新晋弟子将统一乘坐飞舟返回山门。这几日，你便在此处别院暂住，熟悉一下宗门规戒，也可在城内别院范围内活动，莫要惹是生非。”云矶真人吩咐道。

“是，师尊。”

“下去吧。”云矶真人挥了挥手，重新转向窗外，不再多言。

许木恭敬行礼，退出了静室。

在别院执事的指引下，许木被分配到一间独立的房间。房间内有简单的聚灵阵法，灵气尚可。

他关上房门，第一时间布置下几个简单的预警禁制，随后才拿起那枚身份令牌。令牌触手温润，隐隐与整个青岚宗别院的阵法气息相连。他逼出一滴精血滴落其上，血液迅速被令牌吸收，一种微妙的联系建立起来，同时一股信息流入他的脑海，是关于令牌的基本用法和宗门的一些核心禁令。

炼化完令牌，许木并未去动那份弟子份例，而是盘膝坐下，开始复盘今日之事。

“云矶师尊……看似放任，实则心思缜密。他虽未深究我的根底，但‘混沌之资’这个名头，恐怕已经传开。日后在宗内，既要利用这个身份获取资源，又需小心谨慎，不能暴露混沌元婴和功法的核心秘密。”

“万象峰，听起来像是个‘杂学’之峰，弟子稀少，正好适合我低调发展。自行摸索道途，也给了我极大的操作空间。”

“当务之急，是尽快了解青岚宗的详细情况，尤其是藏经阁。希望能找到更多关于混沌的记载，或者能掩饰我混沌灵力特性的法门。”

接下来的几日，许木并未外出，大部分时间都留在房间内，仔细阅读那枚记载宗门规戒的玉简，同时通过身份令牌，查询一些公开的宗门信息，比如各峰简介、贡献点获取方式、宗门设施分布等等。

他也隐约感知到，有几道隐晦的神识曾扫过他的住处，但都一触即走，显然是宗门内部对他这个“特异”弟子例行公事般的探查，并未表现出恶意。

期间，他也听闻了那位“先天金灵体”的天才，名为金煌，已被一位剑峰的炼虚后期长老直接收为亲传弟子，风光无限，与他这个被收为“记名弟子”且资质评定模糊的“木虚”形成了鲜明对比。

对此，许木只是一笑置之。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金煌那样的天才，注定是万众瞩目的焦点，也必然会承担更多的期望与压力。而他，更愿意隐在幕后，稳步前行。

数日后，青岚宗本届开山收徒正式结束。五百名外门弟子，数十名内门弟子，以及包括许木、金煌在内的数名被长老直接收录的弟子，共计近六百人，齐聚登仙广场。

一艘庞大如山岳、通体呈流线型、散发着淡淡青光的巨型飞舟，悬浮在广场上空，舟身铭刻着复杂的符文与青岚宗的标志，强大的灵力波动令人心悸。这赫然是一件品阶极高的飞行法宝，至少也是极品灵宝级别。

所有新弟子在执事的安排下，有序登舟。许木跟在人群中，低调而平静。

飞舟内部空间极大，划分出了不同的区域。外门弟子集中在底层，内门弟子在中层，而许木等被长老直接收录的弟子，则被安排在环境更好的上层独立舱室。

随着一声低沉的嗡鸣，巨型飞舟周身符文亮起，化作一道青色流光，冲天而起，瞬间突破了天枢城的防护大阵，朝着青岚宗山门所在的方向，风驰电掣而去。

许木站在舱室的窗前，望着下方飞速掠过的山川河流、城池村落，感受着灵界天地的广阔与浩瀚，心中涌起一股豪情。

灵界，青岚宗。这将是自己新的起点。

飞舟速度极快，但青岚宗辖地辽阔，即便以如此速度，也飞行了足足三日。

第三日黄昏时分，飞舟开始减速。前方天地间的灵气变得愈发浓郁精纯，远处，一片巍峨连绵、仿佛没有尽头的巨大山脉映入眼帘。山脉之中，云雾缭绕，无数亭台楼阁、宫殿群落若隐若现，仙鹤翔空，灵猿啼鸣，道道遁光穿梭其间，一派仙家气象。

山脉最前方，一座高达万丈的巨碑矗立，上书三个古朴苍劲、蕴含无上道韵的大字——青岚宗！

巨碑之后，是层层叠叠、望不到边际的山门与宫殿群。最引人注目的，是深处那七座直插云霄、仿佛支撑着天地的巨大主峰，以及环绕在七座主峰周围，数以百计的稍小一些的山峰。

每一座山峰都灵气逼人，气象万千，有的剑气冲霄，有的丹霞缭绕，有的佛光普照，有的妖气弥漫（似乎是御兽一脉），有的则诡秘难测。

“这就是青岚宗……”飞舟上，所有新弟子都涌到窗边或甲板上，发出阵阵惊叹，就连那冷峻的金煌，眼中也闪过一丝震撼与灼热。

许木亦是心潮微动。此地的灵气浓度，比之天枢城又胜一筹，而且他能感觉到，这片山脉之下，蕴含着无数条巨大的灵脉，构成了一个无比繁复而强大的聚灵大阵。在此地修行，效率远超外界。

飞舟穿过一层如水波般荡漾的透明光幕，正式进入了青岚宗山门范围。空气中的灵气更是浓郁得几乎化不开。

最终，飞舟缓缓降落在了一片巨大的汉白玉广场上。广场前方，是一座宏伟无比的大殿，牌匾上书“迎仙殿”。

所有新弟子在执事的引领下走下飞舟，在广场上列队。

很快，数道强大的气息从迎仙殿内传出，紧接着，十几位身穿各色长老服饰的修士走了出来，为首的是一位面容儒雅、气息渊深的中年文士，其修为，赫然是合体期！

“是传功殿的吴长老！”有老弟子低声惊呼。

合体期大能亲自出面，可见宗门对新弟子的重视。

吴长老目光温和地扫过下方近六百张充满朝气与憧憬的脸庞，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欢迎诸位，入我青岚之门。自此，你们便是我青岚宗弟子。望尔等谨守门规，勤修大道，光耀宗门……”

一番勉励之后，便是分配环节。

外门弟子由外门执事统一带走，分配至外门各院落。内门弟子则根据资质、意向，由各峰前来接引的执事挑选，分配至内门各峰。

而最后，轮到了许木、金煌等几位被长老直接收录的弟子。

“金煌，先天金灵体，入剑峰，为凌剑长老亲传弟子！”

“水灵儿，先天水灵体，入碧波峰，为澜淼长老亲传弟子！”

……

一个个名字念出，引起阵阵羡慕的低呼。这些天才弟子，一入门便站在了无数人梦寐以求的终点。

最后，所有人的目光落在了许木身上。

负责宣读的执事看了看名册，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神色淡然的云矶真人，朗声道：“木虚，资质……特异，入万象峰，为云矶长老记名弟子！”

声音落下，广场上出现了一瞬间的寂静，随即响起了比之前更为嘈杂的议论声。

“万象峰？那个几乎快要被取消主峰资格的万象峰？”

“云矶长老倒是位高人，可万象峰……听说几十年都收不到一个弟子。”

“记名弟子？看来云矶长老对此子的‘特异’资质，也并非十分看好啊。”

“啧啧，与金师兄他们相比，这待遇可是天差地别……”

各种目光，好奇、怜悯、不屑、幸灾乐祸，纷纷投向许木。

许木面色平静，仿佛没有听到那些议论，只是朝着云矶真人的方向，躬身一礼。

云矶真人对他微微颔首，并未多言，只是对那传功殿吴长老拱手道：“吴师兄，此人我便带走了。”

吴长老看了看许木，又看了看云矶，笑道：“云矶师弟倒是又收了个有趣的弟子。去吧。”

云矶真人不再多言，袖袍一卷，一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力量包裹住许木。下一刻，许木只觉得眼前景物飞速变幻，耳边风声呼啸，仅仅片刻功夫，便已离开了迎仙殿广场。

当脚下再次踏实时，他发现自己已然身处一座山峰之上。

这座山峰，与之前所见那七座灵气冲霄、气象万千的主峰相比，显得……颇为不同。

高度不算低，但山势平缓，植被倒是茂盛，却多是寻常草木，并无太多灵植仙葩。山间的灵气，虽然也比外界浓郁，但比起其他主峰，明显稀薄了许多，而且属性极为混杂，五行灵气、甚至一些偏门的风、雷、冰等属性灵气交织在一起，显得混乱不堪。

峰顶之上，只有几间看起来颇为古旧，甚至有些残破的石屋和竹楼，连一座像样的宫殿都没有。一块饱经风霜的石碑斜插在入口处，上面刻着三个已经有些模糊的古字——万象峰。

整个山峰，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寂寥与破败之感。

云矶真人将许木放下，负手立于峰顶，望着眼前的景象，语气平淡无波：“这里，便是万象峰。如你所见，灵气混杂，殿宇残破，弟子稀少，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