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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上白玉平台的那一刻，沉重的压力和纷杂的魔音如潮水般退去，许木只觉得浑身一轻，险些瘫软在地。他强撑着几乎虚脱的身体，踉跄几步，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盘膝坐下，立刻开始运转《引气诀》，贪婪地吸纳着平台上远比外界浓郁的灵气，恢复着几乎耗尽的体力和心神。
耳边传来其他登顶者的议论声，带着喘息和兴奋。
“总算上来了！这问心路真不是人走的！”
“哼，区区问心路都如此艰难，后面两关怕是更难。”
“快看，那边那几个，好像是修真家族的人，上来得真早，气息都没乱多少。”
“人比人气死人啊，咱们拼死拼活，人家跟散步似的……”
许木充耳不闻，心神沉入体内，引导着灵气滋养着酸痛的筋骨和疲惫的识海。他回想起攀登问心路的过程，心中亦是凛然。
那无形的压力，并不仅仅是作用于肉身，更仿佛直接作用于灵魂，每一步都像是在拷问内心。而耳边那些纷至沓来的魔音，更是直指人心弱点，诱惑、恐吓、制造幻象……若非他经历了山村变故、老黄狗之死、王师兄追杀以及落霞山的生死磨砺，心志被打磨得远超同龄人，恐怕也难以如此顺利地登顶。
他甚至感觉到，在抵抗压力和魔音的过程中，自己的神识似乎被锤炼得更加凝练了一丝，对自身灵力的掌控也更为精微。
“这问心路，虽是大考，却也是一场机缘。”许木心中明悟。大宗门的手段，果然不凡。
约莫调息了一炷香的时间，体力恢复了大半，心神也平稳下来。他这才睁开眼，仔细打量起所在的平台和周围的“同届”。
平台极其宽阔，以白玉铺就，光滑如镜，边缘云雾缭绕，看不清下方景象，仿佛置身云端。平台尽头，是更加巍峨雄伟的青云宗山门，隐隐有亭台楼阁掩映在灵雾之中，仙家气象令人心折。
平台上已有近三千人，或站或坐，形态各异。粗略感应之下，炼气中期的修士占了约莫三成，炼气后期虽然稀少，但也有数十人之多，个个气息沉凝，引人注目。剩下的则大多是炼气初期，像许木这样炼气三层的，算是其中垫底的存在。
他的目光扫过人群，很快便注意到了几个特别显眼的存在。
离他不远处，一个身着赤红锦袍的少年，面容俊朗，眉宇间带着一股毫不掩饰的傲气，周身火灵力波动活跃而强大，赫然是炼气六层的修为！他身边还簇拥着几个同样衣着华贵的少年，俨然以其为首。周围不少人看向他的目光都带着敬畏和羡慕。
“单火灵根，李炎……”许木从旁人的低声议论中，知道了这少年的名字和资质。天灵根，还是攻击性最强的火属性，难怪如此耀眼。
另一边，一个穿着素白衣裙、气质清冷的少女独自而立，她容貌极美，但神色淡漠，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其修为也是炼气六层，周身散发着淡淡的冰寒气息，让人不敢靠近。
“冰系异灵根，苏芸……”又是一个天才。
除此之外，还有几个气息不俗的少年少女，显然也都是资质上佳或出身不凡者。
许木默默收回目光，心中并无多少波澜。天才自有天才的道路，他只需走好自己的路便是。他注意到，平台上像他这样独自一人、衣着普通、修为也不高的修士，其实占了大多数。他们大多沉默着，眼神中带着对未来的期盼和一丝不安。
就在这时，平台前方空间微微波动，数道身影显现出来，正是之前悬浮空中的那几位筑基期执事。为首一位面容严肃的中年执事上前一步，目光如电扫过全场，嘈杂的议论声立刻平息下去。
“肃静！”中年执事声音洪亮，“恭喜诸位通过问心路，证明尔等心性毅力尚可。然，修仙之路，资质根骨亦是根本。接下来，便是第二关——测灵根！”
他侧身指向广场中央那块散发着七彩流光的巨大测灵石。
“所有人，按登顶先后顺序，依次上前，将手掌按于测灵石上，全力运转体内灵力！测灵石自会显现尔等灵根属性与资质！此关，将直接决定尔等是否有资格进行下一关考核，亦关乎尔等日后在宗门内的起点！”
话音刚落，人群顿时泛起一阵骚动。所有人都知道，这才是决定命运的关键一关！心性毅力或许可以后天磨砺，但灵根资质，却是天生注定，几乎决定了修仙之路的上限。
首先上前测试的，自然是那些最早登顶、气息也最强的天才们。
那红衣少年李炎，当仁不让地第一个走出。他嘴角带着自信的笑容，步履从容地走到测灵石前，在万众瞩目之下，伸出右手，轻轻按在了冰凉的玉石表面。
“嗡——！”
测灵石猛地一震，紧接着，一道粗壮无比、耀眼夺目的赤红色光柱，如同火山喷发般，骤然从石中冲天而起！光柱纯粹无比，没有丝毫杂色，炽热的气息瞬间弥漫整个广场，映照得不少人脸颊发红！
“李炎，骨龄十六，单火灵根，纯度……九成七！上上等资质！”负责记录的执事声音都带着一丝激动，高声宣布。
“嘶——！九成七的纯度！接近天品了！”
“不愧是李家这一代最杰出的天才！”
“入门恐怕直接就是内门弟子了吧！”
台下顿时响起一片倒吸冷气和羡慕的惊呼声。李炎收回手，脸上的傲色更浓，享受着众人瞩目的感觉，目光扫过人群，带着一丝睥睨。
接着是那清冷少女苏芸。她缓步上前，素手轻按。
测灵石再次震动，一道冰蓝色的光柱冲天而起，虽然没有李炎的火柱那般炽烈奔放，却带着一种冻结灵魂的寒意，光柱同样纯粹无比！
“苏芸，骨龄十五，冰系异灵根，纯度九成五！上上等资质！”
又是一阵轰动。异灵根虽然数量稀少程度上不如单属性天灵根，但往往具备特殊威能，同样被视为顶尖资质。
随后，又有几个资质不凡者上前测试，引发了或大或小的波澜。有金木双灵根纯度极高的，有水土双灵根均衡发展的，都引来了不少赞叹。能够登上这平台的，至少心性过关，其中资质优秀者比例自然不低。
测试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随着时间推移，大部分人的测试结果都显得平淡了许多。三灵根是主流，四灵根也不少，虽然其中也有纯度尚可的，但比起前面的天才，光芒就显得黯淡了。
许木排在靠后的位置，默默地看着。他看到有人因测出三灵根而松了口气，有人因是四灵根而面露失望，也有人因灵根纯度太低而脸色惨白。
终于，轮到他了。
“下一个！”
许木深吸一口气，在周围或好奇、或漠然、或带着些许看好戏意味的目光中，迈步走到了那巨大的测灵石前。
冰凉的触感从掌心传来。他收敛心神，依照执事的指示，全力运转体内《引气诀》，将那股微弱的三层灵力，缓缓注入测灵石之中。
一秒，两秒……
测灵石似乎没有任何反应。
就在下方开始有人发出细微的嗤笑声时，测灵石表面，终于极其勉强地、微弱地闪烁起了五道光芒。
金、绿、蓝、红、黄。
五色光芒都有，但每一种都黯淡之极，如同风中残烛，微弱得几乎难以分辨，而且亮度极其平均，没有任何一种属性显得突出。
那负责记录的执事皱了皱眉，仔细看了看测灵石，又看了看许木，语气淡漠地高声宣布：
“许木，骨龄十六，五行伪灵根，金三、木三、水三、火三、土三，资质……下下等！”
“下下等”三个字，如同冰冷的铁锤，重重地砸在广场上，也砸在许木的心头。
尽管早有预料，但当这个结果被如此公开地、毫无掩饰地宣布出来时，许木还是感觉到一股难以言喻的窒息感，以及四面八方投射而来的、毫不掩饰的嘲笑、怜悯、乃至鄙夷的目光。
“五行伪灵根？还都是三？这……这简直是废物资质啊！”
“哈哈哈，这种资质也敢来参加青云宗的试炼？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走了狗屎运过了问心路，果然原形毕露了。”
“恐怕连第三关的资格都没有吧？”
窃窃私语和毫不客气的嘲讽声，如同针一样刺入耳中。尤其是那李炎，更是毫不客气地嗤笑出声，看向许木的目光，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轻蔑，仿佛在看一堆垃圾。
许木的身体微微僵硬了一下，但他握着测灵石的手，却没有颤抖。他缓缓地收回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那些嘲讽和鄙夷都与自己无关。
他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那宣布结果的执事，然后，在无数道意味复杂的目光注视下，默默地转身，走回了自己原先的角落。
他没有愤怒，没有辩解，更没有绝望。
因为这条路，他早已知道艰难。从得到《引气诀》，从老黄狗死去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必须付出比常人多十倍、百倍的努力，才能在这条路上走下去。
伪灵根又如何？下下等资质又如何？
他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路，还在脚下。
第32章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