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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如注，天地间一片混沌。豆大的雨点砸在官道的泥泞上，溅起浑浊的水花，很快就在低洼处汇成了涓涓细流。许木和赵虎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雨中跋涉，蓑衣和斗笠早已湿透，冰冷的雨水顺着脖颈往衣服里灌，带来刺骨的寒意。
身后的“平安客栈”已然化作远处一片模糊的红光与黑烟，最终被雨幕彻底吞没。那场短暂而血腥的遭遇，如同一个沉重的烙印，让两人都陷入了沉默。赵虎是见惯了生死，而许木则是在消化着江湖残酷带来的冲击。
“他娘的，这雨真邪性！”赵虎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吐出一口带着水汽的唾沫，打破了沉默，“再这么淋下去，非得病倒不可。得赶紧找个地方避避！”
许木运转着体内那丝微弱的灵气，驱散着侵入体内的寒意，状态比赵虎稍好一些。他极目四望，雨水模糊了视线，只能看到道路两旁在风雨中摇曳的、如同鬼影般的树木。
“大哥，前面好像有个棚子！”许木眼尖，指着前方不远处路旁一个模糊的轮廓。
两人加快脚步，走近一看，原来是一个废弃的茶棚，比之前遇到的那个还要破败，茅草顶塌了大半，只剩下几根歪斜的柱子支撑着一小片相对干燥的区域。
“有总比没有强！”赵虎当先钻了进去，许木紧随其后。
这残破的棚子勉强挡住了大部分雨水，但四面透风，依旧寒冷。两人脱下湿透的蓑衣斗笠，拧了拧衣服上的水，找了个相对干燥的角落坐下。
赵虎从怀里掏出那个装土烧的皮囊，晃了晃，里面还剩小半袋。他拔开塞子，自己先灌了一口，然后递给许木：“来，二弟，驱驱寒！”
这一次，许木没有推辞，接过皮囊，学着赵虎的样子仰头灌了一口。辛辣的液体划过喉咙，落入胃中，化作一股暖流扩散开来，确实驱散了不少寒意。
“妈的，真是晦气！”赵虎啐了一口，不知是在骂这鬼天气，还是骂那黑店，“本以为能早点到洛河城，没想到碰上这档子事。”
许木沉默了一下，问道：“大哥，像……像这样的黑店，多吗？”
赵虎看了他一眼，神色有些复杂：“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这世道，活不下去的人多了，总有人会走上邪路。尤其是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最容易藏污纳垢。所以哥哥我才一再提醒你，眼要亮，心要细。”
许木点了点头，将这话牢记于心。他回想起黑店掌柜那闪烁的眼神和伙计那凶悍的气质，再对比赵虎对那“米肉”的敏锐辨识，心中对江湖的险恶有了更直观的认识。
“不过二弟，”赵虎话锋一转，拍了拍许木的肩膀，赞许道，“你今天反应很快，那一碗砸得及时！要不是你，哥哥我虽然不至于着了道，但难免要费些手脚。不错，有胆色，是块走江湖的材料！”
得到结义大哥的肯定，许木心中微暖，但并未自得，只是谦逊道：“是大哥教得好。”
赵虎哈哈一笑，又灌了一口酒，靠在歪斜的柱子上，望着棚外连绵的雨幕，眼神有些悠远，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木也靠在另一边，听着外面哗啦啦的雨声，感受着体内灵气缓缓运转，修复着被雨水和寒气侵袭的身体。他的手下意识地按在了胸前，那里贴身藏着那个古朴的储物袋。
黑店的经历，王师兄的追杀，老黄狗的惨死……这一连串的变故，让他无比渴望力量，也让他更加明确了自己的目标——寻找清河坊市，踏入修真之路！
可是，清河到底在哪里？仅凭玉简中那幅简陋的地图，真的能找到吗？万一地图是错的，或者那地方根本不存在呢？
一种前所未有的迷茫和急切感涌上心头。他不能再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了，必须尽快确定方向。
他看了一眼闭目养神的赵虎，心中权衡。赵虎是值得信任的结义大哥，但修真之事关乎重大，更是他心底最大的秘密和依仗，贸然透露，未必是好事。而且，就算告诉赵虎，他一个凡人武者，恐怕也帮不上什么忙，反而可能将他卷入未知的危险。
想到这里，许木决定先自己研究一下。
他假意整理衣衫，背对着赵虎，小心翼翼地从怀里取出那个储物袋，握在手心。然后集中精神，尝试沟通储物袋内的空间。
或许是经历了生死搏杀，心神在极度紧张后有所提升，也或许是那口土烧酒让精神略微亢奋，这一次，他的神识探入储物袋的过程，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顺畅和清晰。
储物袋内的空间不大，约莫只有半尺见方。里面静静地躺着几样东西：那枚记载着《引气诀》和《百草鉴》的玉简，几个空空如也的玉瓶（原本可能装着丹药，但岁月太久，药性已失），几块黯淡的、像是矿石的东西，还有一小堆金灿灿的、指甲盖大小的菱形晶体——下品灵石，大约有二三十块的样子。
他的神识主要集中在那枚玉简上。小心翼翼地将其“取出”，握在另一只手中。玉简触手温润，带着一种奇特的冰凉感。
他再次将玉简贴上额头，闭上眼睛，全神贯注。
熟悉的清凉气流涌入脑海，《引气诀》的功法和《百草鉴》的海量信息再次浮现。但他这次没有去阅读这些，而是凭借着意念，努力在那庞大的信息流中，搜寻着关于地图的部分。
这个过程并不轻松。玉简内的信息并非分门别类摆放，而是如同混杂在一起的庞大藏书，需要使用者以神识之力去“翻阅”和“检索”。许木的神识还很弱小，只能如同盲人摸象般，一点点地探寻。
汗水从他的额角渗出，与雨水混在一起。神识的消耗带来一阵阵轻微的眩晕感。
赵虎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微微睁开眼，看到许木背对着他，身体微微紧绷，额头见汗，以为他是在运功抵抗寒气，便没有打扰，只是心中暗赞：“二弟这练的什么功夫？倒是刻苦。”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许木感觉神识即将耗尽，头脑阵阵刺痛之时，一幅模糊的、由简单线条和光点构成的图案，终于在他脑海中缓缓清晰起来！
成了！
许木心中一阵激动，强行稳住心神，仔细“观看”这幅地图。
地图非常简陋，没有任何文字标注，只有大致的地理轮廓。他辨认出，地图的中央，有一条蜿蜒的、比较醒目的河流符号，应该就是“清河”。而在清河上游的某个区域，被标记了一个相对清晰的光点，旁边还有一个类似鼎炉的微小图案。
“这光点……就是清河坊市的位置？这鼎炉图案，代表什么？炼丹的地方？”许木心中猜测。
然后，他将注意力转向地图的边缘，寻找自己当前可能所在的位置。地图的一个角落，标记了几个不起眼的山脉符号，以及一个极其微小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光点。
“山脉……卧牛山？”许木心中一动，尝试着将脑海中卧牛山周边的大致地形与地图对应。
虽然地图极其简略，但主要的地理特征还是能勉强对上。他大致判断出，自己现在所处的官道，位于卧牛山脉的东侧。而清河，则在卧牛山脉的东北方向，距离相当遥远，中间似乎还隔着好几条山脉和一条更大的河流（可能是洛水）。
“洛水……洛河城！”许木猛地睁开眼睛！
根据地图显示，要去往清河，洛河城似乎是必经之路，或者至少是一个重要的中转点！因为通往清河方向的路径，在渡过洛水之后，才开始变得清晰起来！
这印证了赵虎之前的提议，去洛河城是对的！
而且，地图上标记的清河坊市位置，并非在清河主干道旁，而是在其一条支流上游的群山之中，位置十分隐蔽。若非有地图指引，外人绝难找到。
许木心中豁然开朗！一直以来的迷茫和不确定感，消散了大半。目标变得清晰起来：先随赵虎到洛河城，然后想办法渡过洛水，再根据地图指引，前往东北方向的清河坊市！
他小心翼翼地将玉简收回储物袋，贴身放好。做完这一切，他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浑身轻松了不少，连棚外的雨声似乎都不那么令人烦躁了。
“怎么了二弟？看你好像松了口气的样子？”赵虎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许木转过身，脸上露出一丝真诚的笑容：“没什么，大哥。只是想到很快就能到洛河城了，心里踏实了些。”
赵虎不疑有他，笑道：“那是！等到了洛河城，哥哥我先带你去泡个热水澡，去去这身晦气，再好好吃一顿！这鬼天气，真是受够了！”
雨，渐渐小了些，从瓢泼大雨变成了淅淅沥沥的中雨。天色依旧阴沉，但能见度好了不少。
“雨小了，咱们抓紧时间赶路吧，争取天黑前找到个像样的地方投宿。”赵虎站起身，重新披上湿冷的蓑衣。
许木也站了起来，整理好行装。他看了一眼东北方向，目光仿佛穿透了雨幕和重重山峦，看到了那个名为“清河”的希望之地。
前路依旧艰难，但方向已然明确。
他握紧了拳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第24章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