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殿的鲛绡帐幔低垂,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却隔不断那沉甸甸压在林晚夕心头的阴寒与紧迫。龙涎香依旧浓郁,却再也无法安抚她骨缝深处那如同万载玄冰般的剧痛。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心口那被金蚕蛊反噬灼烧的空洞感,以及肩胛骨缝中那半枚柳家鱼符烙印带来的、如同毒蛇噬髓的阴寒。
萧承烨那句“给朕找出它的心!”如同最后的通牒,裹挟着帝王的意志和南疆危局的千钧重压,狠狠烙印在她的灵魂深处。她清楚,自己这具残破的躯壳和体内那非人之物,已被彻底推上了赌桌,成了唯一能刺破南疆迷雾的**钥匙。找不到“心”,找不到克制那“活瘴”的方法,等待她的,不仅是自身的湮灭,更是整个帝国倾覆时陪葬的灰烬。
必须找到答案!在萧承烨带着南疆的“战利品”回来之前!在体内这两股撕扯的力量将她彻底吞噬之前!
“娘娘…” 王德顺佝偻的身影如同鬼魅,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层层纱幔之外,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敬畏和恐惧,“太医院院正…已在‘寒渊’恭候。”
“寒渊”!
太医院最深处、最隐秘、终年寒气刺骨的地窖。那里存放着太医院数百年来收集的、最危险、最禁忌的“材料”——奇毒、异草、以及…某些无法用常理解释的“异物”残骸。
林晚夕深潭般的眸子猛地一缩。她知道,这是萧承烨的授意。他需要她体内的东西去“感知”,去“触碰”那些来自南疆、同样充满邪异的力量,如同用一把钥匙去试探另一把锁。
她艰难地支撑起身体,每一次移动都伴随着骨骼摩擦般的剧痛和刺骨的阴寒。王德顺低垂着头,不敢直视,只小心翼翼地在前引路。穿过重重守卫森严的宫门,走过弥漫着浓重药味的长廊,最终停在一扇厚重、布满铜绿、散发着浓重寒气和陈旧铁锈味的玄铁石门前。
石门无声滑开,一股比昭阳殿地龙炽热百倍的、足以冻结灵魂的阴寒之气扑面而来!林晚夕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肩头的伤口和心口的灼烧感在这极致低温下竟诡异地麻木了一瞬。
石门内,是真正的寒冰地狱。四壁和穹顶皆由万年玄冰砌成,散发出幽幽蓝光,将整个地窖映照得如同幽冥鬼域。寒气凝结成肉眼可见的白雾,在地面缓缓流淌。空气里弥漫着浓烈刺鼻的防腐药水味,混合着一种更深的、令人作呕的…血肉**的甜腻气息。
地窖中央,孤零零地摆放着一口巨大的、由整块玄冰雕琢而成的冰棺。棺盖半开,散发出更加浓烈的寒气。
太医院院正,那位须发皆白、见惯生死的老国手,此刻正佝偻着背,裹着厚厚的貂裘,依旧冻得面色青紫,嘴唇哆嗦。他浑浊的眼中充满了惊惧,如同看着地狱的入口。看到林晚夕进来,他如同看到救星,又像看到更恐怖的怪物,颤抖着指向冰棺:“夕…夕嫔娘娘…东西…在里面…是前日八百里加急…从溃军手中…抢回来的…南疆斥候…只…只剩半具了…”
林晚夕示意王德顺留在门外。她独自一人,如同走向刑场,一步步挪向那口散发着死亡与邪异气息的玄冰棺椁。
寒气如同无数冰针,刺穿着她单薄的宫装。她停在了冰棺旁。棺内,幽蓝的冰光映照下,一具残缺不全、高度**的尸身映入眼帘。
那已不能称之为人形。下半身完全消失,残余的上半身也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如同被强酸浸泡过的墨紫色。皮肉溃烂翻卷,露出森森白骨,骨头上布满了蜂窝状的细小孔洞,仿佛被无数微小的生物啃噬过。最恐怖的是胸口位置——一个碗口大的、边缘极其不规则的孔洞,贯穿了胸腔!孔洞边缘的腐肉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如同活物般蠕动的黑紫色,里面似乎填满了粘稠的、不断冒着细小气泡的黑紫色浆液!
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腥臭**气息,混合着冰棺的寒气,形成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邪异味道。那贯穿胸口的孔洞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缓缓蠕动…
林晚夕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但更大的恐惧来自体内!肩胛骨缝深处那半枚鱼符烙印的地方,阴寒邪毒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冷水,瞬间沸腾、尖叫起来!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同类的厌恶与冰冷杀意,如同潮水般从她心脉深处涌出!那是金蚕蛊的本能反应!
目标——正是那尸身胸口孔洞深处蠕动的黑紫色活物!
就是它!那蚀骨融金的毒瘴核心!那隔着万里之遥引动她体内阴寒的源头之一!
巨大的恐惧和一种被宿命锁定的窒息感攫住了林晚夕。但她没有退路。
她缓缓抬起那只未受伤的右手。指尖因寒冷和内心的惊悸而微微颤抖。她闭上眼,强行凝聚起濒临溃散的心神,将意识沉入心脉最深处,试图沟通那桀骜狂暴、却又与她性命相连的本命金蚕蛊。
安抚…沟通…引导…
她如同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
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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