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内,死寂无声。巨大的禁宫舆图如同沉默的巨兽匍匐在阴影里,其上西郊区域被朱砂圈起,鲜红刺目,如同新剜的伤口,无声地流淌着未尽的杀机与惊疑。
萧承烨独立于舆图前,玄色龙袍在摇曳的烛火下流淌着冰冷的暗芒。他负在身后的右手,指腹无意识地、一遍遍碾过掌心那一点早已干涸、却仿佛依旧残留着诡异灼烫感的暗红印记。每一次碾磨,都像是在触碰一个被强行撕开、鲜血淋漓的谜团。
澄心阁那焚身的金焰,熔金般的血线,徒手熔铁的凶戾…李德全刻毒的构陷与瞬间的崩溃…云湛死士冷硬的“主人等您”…一幕幕,如同淬毒的冰棱,反复穿刺着他翻腾的思绪。
妖异?棋子?还是…被卷入更大漩涡的牺牲品?
“陛下。” 低沉的声音打破了死寂。一名身着玄色劲装、气息如磐石般沉凝的男子无声地跪在殿中,正是奉旨潜入西郊查探的暗卫统领,影七。他双手高举,捧着一个用素白棉布小心包裹的物件。棉布边缘,洇染着几抹刺眼的暗红。
萧承烨缓缓转身,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落在影七高举的双手上。那素白的棉布,在烛光下,如同裹着一块灼热的烙铁。
“说。” 帝王的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
“启禀陛下,” 影七的声音平稳无波,却字字清晰,带着战场归来的血腥气,“属下率人突袭西郊货栈,贼巢已空。云湛等余孽…狡兔三窟,踪迹全无。” 他顿了顿,双手稳稳地托着那包裹,“然,在其密室石榻之上,寻得此物。其上…沾染血迹,气息…与澄心阁遗留之血…同源。”
同源…林晚夕的血!
萧承烨瞳孔深处猛地一缩!他缓缓抬手,并未立刻去接,只是用指尖极其谨慎地挑开了素白棉布的一角。
烛光跳跃,瞬间照亮了包裹中的物件。
那是半枚鱼符。
材质似金似铜,边缘呈不规则的撕裂状,显然是被人用蛮力生生掰断。其上,沾染着大片早已干涸、呈现出暗红褐色的血迹。而在那血迹半遮半掩之下,鱼符表面繁复精美的阴刻纹路,如同沉睡的毒蛇,在烛光下幽幽显露出来!
扭曲缠绕的古藤,盘绕着一柄锋锐无匹的利剑!那纹路的每一道弧线,每一个转折,都透着一股古老而森冷的家族威仪!
萧承烨的呼吸,在看清那纹路的瞬间,凝滞了!
这纹路…他至死都不会忘记!
就在不久之前,在澄心阁那场血腥的闹剧里,在李德全呈上的玄漆托盘上,那支淬着幽蓝剧毒、作为“铁证”的金簪——它的簪尾,环绕着镶嵌蓝宝石的底座,就镌刻着与眼前这半枚染血鱼符上…一模一样的、分毫不差的阴刻纹路!
柳家的族徽!
那个被他亲手扳倒、柳相下狱的柳家!
这半枚染血的鱼符…这被遗弃在云湛密室石榻上的东西…其上赫然烙印着柳家独有的徽记!这绝非巧合!这是**裸的、不容辩驳的铁证!
柳家!柳如雪!他们竟然真的…与前朝余孽云湛暗中勾结!
巨大的震怒如同冰封的火山,在萧承烨胸腔里轰然爆发!冰冷的岩浆瞬间冲垮了最后一丝因林晚夕那非人力量而产生的疑虑!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被彻底贯通、焊死!
柳如雪在宫中的跋扈构陷,那场漏洞百出却险些致命的刺杀,李德全精妙的栽赃嫁祸…这一切的背后,都站着云湛这只来自前朝的、操控一切的黑手!而柳家,便是他埋藏在朝堂与后宫最深的一枚毒钉!他们的目标,从来就不只是林晚夕这个所谓的“药引”,而是借她搅乱深宫,离间帝心,最终…颠覆他的江山!
“好…好一个柳家!好一个柳如雪!” 萧承烨的声音低沉地响起,每一个字都像是从万载玄冰中凿出,带着刺骨的寒意和碾碎一切的杀意。他缓缓伸出手,这一次,不再是谨慎的试探,而是带着一种宣判般的决绝,一把抓起了那半枚染血的鎏金鱼符!
冰冷的金属触感混合着干涸血渍的粘腻,如同握住了一条毒蛇的尸体。柳家族徽的纹路清晰地硌在他的掌心,如同最恶毒的嘲讽。
他猛地攥紧!坚硬的鱼符边缘深深陷入掌心皮肉,带来清晰的刺痛,却远不及心头那被愚弄、被背叛的滔天怒火!
“传旨!” 帝王的声音如同九天惊雷,瞬间撕裂了紫宸殿的死寂,裹挟着足以冻结灵魂的森然杀意,轰然炸响:
“柳氏女如雪!勾结前朝余孽,构陷宫嫔,谋刺御前,罪证确凿!其行恶毒,其心当诛!着即——”
萧承烨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将一切打入深渊的冷酷:
“褫夺贵妃封号,废为庶人!”
“尸身…拖出瑶华宫!”
“挫骨——扬灰!”
“以儆效尤!!!”
“挫骨扬灰”四字,如同四把淬了剧毒的冰锥,狠狠钉入了殿内每一个角落!空气仿佛都被这极致的酷刑寒意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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