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如同沉在冰冷粘稠的泥沼里,每一次挣扎着上浮,都被更沉重的黑暗拖拽下去。肩头的剧痛不再是撕裂般的尖锐,而是化作一种深入骨髓、连绵不绝的钝痛,伴随着那诡异的麻痒,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她残存的神志。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脆弱的胸腔,带来窒息般的压迫感。
混沌中,感官却异常敏锐地捕捉着外界的一切。浓得化不开的药味,沉甸甸地压在鼻端。还有…那无处不在的、冰冷锐利的注视。即使隔着层层帷帐,即使她紧闭着双眼,也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道目光如同无形的探针,穿透锦缎的阻隔,死死地钉在她的身上。是萧承烨。
他在这里。一直在这里。
这个认知让林晚夕残存的意识在恐惧与一种莫名的虚脱感中沉浮。李德全看到了!他看到了那禁忌的金芒!他一定会告诉萧承烨!等待她的会是什么?是冰冷的诏狱?是剥皮拆骨般的酷刑?还是…一杯鸩酒?素荷最后那声叹息般的呼吸,仿佛还在耳边萦绕,提醒着她失去的代价和即将到来的灭顶之灾。
就在这无边无际的黑暗与绝望中,一股极其细微、却又异常清晰的龙涎香混合着淡淡墨香的气息,如同无形的丝线,悄然钻入她的意识。那气息沉稳、厚重,带着属于帝王的绝对威压,正缓缓靠近。
床榻边缘微微一沉。一股无形的压力随之笼罩而下,沉甸甸地压在林晚夕的心口,让她本就艰难的呼吸更加滞涩。
一只微凉的手,带着薄茧,极其突兀地探入了帷帐。没有停留,没有试探,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精准地覆上了她滚烫的额头。
林晚夕的身体瞬间僵硬如铁!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叫着危险!她想躲开,想蜷缩,想将自己彻底埋进黑暗里,可身体如同被无形的锁链捆缚,连动一动眼睫都做不到。只能被动地承受着那冰冷手指带来的、如同毒蛇缠绕般的触感。
指尖在她灼热的额头上停留片刻,似乎在丈量那异常的温度。那粗糙的薄茧刮过她脆弱的皮肤,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然后,那手缓缓下移。
林晚夕的心跳骤然停止!她“感觉”到那指尖拂过她汗湿的鬓角,掠过她紧闭的眼睑,最后…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缓慢和专注,停在了她干裂、毫无血色的唇瓣上。
没有暧昧,只有冰冷的审视和探究。那微凉的指腹,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力道,重重碾过她唇上因高热和缺水而裂开的细纹。细微的刺痛感传来,伴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屈辱。仿佛她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件需要被仔细查验、判断真伪的物品。
指腹的力道微微加重,仿佛要揉碎她唇上最后一点可怜的屏障,探入那隐藏着无数秘密的口中。林晚夕残存的意志在尖叫,灵魂深处那非人之物似乎也感受到了强烈的威胁,在她血脉深处发出无声的嘶鸣,肩头伤口深处那诡异的麻痒骤然加剧!
就在她以为自己会被这无声的酷刑彻底碾碎时,那碾磨的力道倏然一松。
指腹离开了她的唇。
帷帐外,萧承烨的气息沉冷如冰,没有任何言语。但那无声的沉默,却比最严厉的拷问更让人肝胆俱裂。他看到了什么?他在怀疑什么?他…是否已经在心里对她判下了极刑?
沉重的压迫感并未消失。林晚夕能感觉到,那道目光依旧如影随形,更沉,更冷,带着一种被深深愚弄后的、积蓄待发的暴怒。
时间在死寂中缓慢流淌,每一息都如同凌迟。
突然!
“陛下!” 李德全那特有的、带着一丝阴柔刻板却又难掩急迫的声音,如同淬了毒的冰锥,猛地刺破了澄心暖阁内令人窒息的死寂!
脚步声急促地靠近,停在帷帐之外。
林晚夕残存的意识猛地一悸!来了!李德全的“证词”来了!那关于“妖异金芒”的指控!她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连那连绵的剧痛都感觉不到了,只剩下灭顶的冰冷。
萧承烨并未立刻回应。帷帐内,帝王的呼吸似乎凝滞了一瞬,随即变得更加沉冷,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口上覆盖的厚重寒冰。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收回了探入帷帐的手。那动作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
“何事?” 帝王的声音终于响起,低沉平缓,听不出丝毫波澜,却让暖阁内的空气瞬间又下降了几度,仿佛凝结成了冰霜。
“老奴…有要事禀报!” 李德全的声音带着一种刻意压制的激动和…邀功般的隐秘兴奋,“在瑶华宫柳氏…柳贵妃生前寝殿内,一处极其隐秘的暗格中,寻得此物!老奴不敢擅专,特来呈于御前!”
暗格?柳如雪?林晚夕混乱的意识捕捉到这两个词,心头猛地一沉!一股比死亡更冰冷的不祥预感,如同毒蛇的獠牙,狠狠刺入她的心脏!
“呈上来。” 萧承烨的声音依旧听不出情绪,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威压。
一阵极其轻微的、托底摩擦的声响。似乎李德全将一个沉重的物件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旁边的矮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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