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板爆裂的巨响,如同九天之上炸开的惊雷,狠狠撕碎了“忘忧居”内那令人窒息的死亡冰封!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硬生生劈开。
沉重的朱漆大门向内炸裂,化作无数裹挟着尖啸的木块碎片,如同被飓风卷起的黑色冰雹,狂暴地激射进厅堂!断裂的铜制兽首门环扭曲着飞旋,沉闷地砸在远处的墙壁上,发出刺耳的金属哀鸣。弥漫在空气中的沉水香、陈年酒气和腐朽尘埃,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带着深秋清晨凛冽气息的洪流粗暴地冲散、搅乱。
汹涌的天光,失去了所有阻碍,如同决堤的熔岩,瞬间灌满了整个昏暗的前厅。那光芒如此刺目、如此蛮横,将厅内每一寸角落的阴翳与尘埃都暴露无遗。光线切割着悬浮的飞尘,在狼藉的地面投下无数晃动跳跃的光斑。
在这片狂暴的光影与碎片风暴的中心,林晚夕残存的意识被狠狠拽回。她像一具被无形的巨锤再次砸中的破败玩偶,身体在冲击波下猛地一震,又颓然跌落回冰冷坚硬的地面。视野里猩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铺天盖地的惨白与纷乱的光影碎片。蚀心石爆发的寒毒洪流,并未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止息,反而在内外冲击下更加疯狂地肆虐。那已不再是冰冷,而是一种灼烧灵魂的极寒酷刑,正以心口为原点,将她的血肉、骨骼、乃至意识,一寸寸冻结、碾碎。每一次试图呼吸,都像是从冻结的肺腑深处硬生生撕扯出带着冰碴的空气,喉头涌上的腥甜带着刺骨的寒意。
逆着那汹涌而入、几乎令人无法直视的天光,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如同劈开混沌的远古巨神,一步踏入了这片狼藉的死亡之地。沉重的战靴,踏过地上碎裂的门板残骸,发出令人心悸的“咔嚓”声,每一步落下,都带着一种踏碎山河的沉重韵律。晨风卷起他身后墨色的大氅,如同翻涌的死寂怒涛。
光线勾勒出他刚硬如刀削斧劈的侧面轮廓,却无法照亮他低垂帽檐下的面容,只有一片深不可测的阴影。然而,仅仅是这道沉默伫立的身影,便散发出一种比云湛那掌控一切的冰冷更原始、更蛮横的威压。那是一种历经尸山血海、从地狱最深处爬回人间的煞气,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瞬间填满了整个空间,甚至压过了蚀心石爆发的寒流,让空气都变得粘稠滞重。
林晚夕涣散的瞳孔艰难地聚焦在那道身影上。陌生……绝对的陌生……那沉重的战靴,翻涌的大氅,刚硬的轮廓,无一不昭示着这是一个从未在她生命中出现的存在。可就在这濒死的恍惚中,一种极其微弱、却又无法彻底抹去的诡异熟悉感,如同冰层下悄然游过的一道暗影,在她混乱的识海深处一闪而逝。这感觉荒谬绝伦,却又真实存在,像一根烧红的针,刺在她即将冻结的意识边缘。
云湛的动作停滞了。那只刚刚探向蚀心石、意图掌控林晚夕生死的手,悬停在半空,距离林晚夕的心口不过寸许。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头。
这是林晚夕第一次,在云湛那张永远如同戴着一副完美冰冷面具的脸上,捕捉到一丝清晰的裂痕。
那并非惊恐,而是一种纯粹的、巨大的意外,混杂着难以置信的审视,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骤然被投入一块巨石,激起了从未有过的涟漪。他狭长深邃的眼眸微微眯起,锐利的视线穿透激荡的尘埃与刺目的光柱,死死锁定在门口那道如山岳般沉默的身影上。那目光中的探究与冰冷依旧,但先前那种掌控一切的从容与玩味的残酷,如同被狂风刮过的薄冰,出现了明显的动摇。
“是你?”云湛的声音响起,低沉依旧,却失去了那份丝绒般的平滑悦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极寒的冰层下艰难凿出,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生硬质感,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几乎被完美掩盖的凝重,“你竟然……没有死?”
最后一个“死”字,尾音极轻,却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入这片死寂的空气。
门口的阴影里,一声冰冷短促的嗤笑响起,充满了不加掩饰的嘲讽与轻蔑。那笑声极其短暂,却像一把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所有人的耳膜上。
那人动了。
没有疾冲,没有怒吼,只有一种磐石移动般的沉稳与决绝。他向前迈出一步,沉重的战靴碾过地上最大的一块门板碎片,厚实的木头在那股沛然莫御的力量下瞬间化为齑粉,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放开她。”
三个字,如同三块从万丈冰峰上崩落的玄铁,裹挟着能冻结血液的酷寒,狠狠砸向云湛。那声音嘶哑、低沉,像是粗粝的砂石在生锈的铁板上摩擦,每一个音节都蕴含着一种尸山血海沉淀下来的、不容置疑的铁血意志。
他再次向前一步,距离瞬间拉近。那顶低垂的斗笠阴影下,仿佛有两点寒星骤然亮起,穿透了弥漫的尘埃与光线,死死钉在云湛身上。
“她,”嘶哑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宣告所有权的冷酷霸道,“是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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