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正,号角长鸣,声震四野,穿透了北境大营上空薄薄的晨雾,也宣告了一个时代的结束与另一个时代的开启。
经历了血与火洗礼的北境军旗,在秋日高远而湛蓝的天幕下猎猎作响,旗帜上沾染的些许尘污与暗红痕迹,非但无损其威严,反而更添几分沉郁的荣光。铠甲重新擦亮,兵刃映着寒光,队列森严如林的将士们,脸上虽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但更多的,是难以抑制的胜利荣光与归家的深切期盼。他们如同一条即将南归的黑色钢铁洪流,在北境苍茫的大地上缓缓汇聚、启动。
大军最前方,萧承烨一身玄色金纹王袍,外罩墨色绣金蟠龙大氅,端坐于神骏非凡的踏雪乌骓之上。他身姿挺拔如松,面容冷峻如昔,深邃的眼眸锐利如鹰隼,扫视过麾下的雄师。周身那股久居上位的天然威严与历经尸山血海淬炼出的凛冽杀伐之气,浑然一体,令人不敢直视。他无需多言,仅仅只是驻马于此,便已是整支军队无可争议的灵魂与支柱,是所有人仰望与追随的方向。
在他身侧稍后一些的位置,是一辆由四匹毛色雪白、神骏异常的骏马拉着的马车。马车装饰典雅而不失皇家华贵,以沉水香木为体,雕饰着繁复而精美的云纹与瑞兽,车窗悬挂着水蓝色的鲛绡纱帘,此刻帘幕卷起,恰到好处地露出了车内人清丽绝俗的侧影。林晚夕今日换下了一身便于行动的简便服饰,穿上了一袭符合她未来帝后身份的流彩暗花云锦宫装,水蓝色的裙裾如流水般铺陈在车厢内,发髻挽成优雅的凌云髻,簪着一支赤金点翠垂珠步摇并几支素雅玉簪。她未施浓粉,容颜依旧清丽,但眉宇间那份属于医者的沉静柔和,已然沉淀为一种更具力量、更显雍容的坚定与从容。北境的风霜未曾磨损她的颜色,反而将她淬炼得如美玉生辉,明珠耀彩,那份独特的气质,在盛大而喧嚣的背景下,愈发显得沉静如水,清雅如莲,卓然不群。
沈昭率领留守北境的众多将领与各级官员,在营门外肃然列队,甲胄在身,躬身行礼,为他们的君主、战友,以及凯旋的袍泽送行。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庄重而又略带伤感的氛围。
“臣等,恭送陛下、娘娘!祝陛下、娘娘凯旋回朝,一路顺风,龙翔九天,凤鸣朝阳!”沈昭抱拳,声如洪钟,带着军人特有的铿锵与诚挚。身后,众将与众官齐声附和,声浪滚滚,直冲云霄,表达着他们对帝后最崇高的敬意与最真挚的祝福。
萧承烨端坐马上,微微颔首,目光缓缓扫过这些与他一同在尸山血海中拼杀出来、足以托付性命的部下与臣子,沉静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信任与重托:“北境,便交给诸卿了。望尔等恪尽职守,谨守疆土,善抚归附,安境保民。勿负朕之所托,勿忘今日之志!”
“臣等必竭忠尽智,万死不辞!定不负陛下、娘娘重托!”以沈昭为首的众人轰然应诺,声震原野。没有更多的言语,所有的信任、嘱托、不舍与对未来的期许,都已深深融入这简短而郑重的对答之中。
萧承烨不再多言,勒紧缰绳,踏雪乌骓发出一声高亢的嘶鸣。他抬起手臂,向前一挥,动作简洁而有力。
“启程——!”
传令官高亢的声音次第传开,庞大的军队如同沉睡的巨龙苏醒,开始缓缓移动。黑色的长龙沿着修复一新的官道,蜿蜒向南。队伍中,除了精神抖擞、队列严整的主力战兵,还有载着重伤员、各类辎重、战利品以及阵亡将士骨灰的车辆,以及部分随同返京的官员、有功的匠人及他们的家眷。这是一支胜利之师,也是一支承载着无数牺牲与希望的归家之队。
大军开拔的消息,早已如同长了翅膀般,传遍了沿途的城镇乡村。王师凯旋,尤其是陛下与那位传说中以神奇蛊术化解了菌潮之厄、救了无数人性命的“蛊妃”娘娘一同归来,激起了百姓巨大的热情。从离开北境大营的第一天起,大军所经之处,几乎都能看到扶老携幼、箪食壶浆的百姓涌到道路两旁,争相一睹天颜与凤仪,表达他们最朴素的感激与敬爱。
“看!最前面那位就是皇帝陛下!真真是天神下凡,威武不凡啊!”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北境军威武!天朝威武!”
“快看那辆最大的马车!帘子掀着的,那就是皇后娘娘!”
“娘娘千岁!多谢娘娘救命之恩!”
“娘娘真是菩萨心肠,神仙手段!要不是娘娘,北境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听说娘娘用的蛊术能起死回生,连被妖怪啃了脑子的人都能救回来!”
“什么妖怪,那是菌潮!是邪祟!多亏了娘娘出手!”
“娘娘长得真美,跟画里的仙女似的……”
议论声、山呼万岁千岁声、激动得泣不成声的感激之语,交织在一起,汇成一股股巨大的、真挚的声浪,沿途不绝。鲜花、瓜果、煮熟的鸡蛋、甚至是自家精心制作的饼饵、鞋垫,不断被热情的百姓们塞到经过的士兵们手中。许多人家门口甚至摆起了香案,焚香祷告,感念天恩,也为帝后祈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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