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营区,如同一座漂浮在战争血海上的孤岛,承载着太多的绝望与希望。生与死的界限在这里变得模糊,悲欢离合的剧目每日每时都在上演,无情地冲刷着每个人的神经。
林晚夕送走了那位痛失丈夫的妇人,看着她抱着孩子、步履蹒跚消失在营区门口的凄惶背影,心头仿佛压上了一块千斤巨石。老秦,那个她连全名都来不及问的老兵,就这么走了。他胸前那道狰狞的伤口,是力战晶傀利爪的证明,但也耗尽了最后一丝生机。在这样的重伤面前,即便是融合了蛊术的奇诡医术,也显得苍白无力。她能做的,仅仅是让逝者走得稍微安详一些,给生者一丝微不足道的慰藉。
然而,还未等她从这份沉重中喘过气来,重伤区那边传来的欢呼声又将她拉回了现实。那个名叫李狗蛋的年轻士兵,竟然真的醒了!这无疑是一剂强心针,不仅鼓舞了医护人员的士气,也让那些在死亡边缘挣扎的伤兵们看到了一线曙光。
林晚夕快步走向重伤区。只见原本围拢的人群稍稍散开,露出病床上那张依旧苍白但已有了生气年轻脸庞。李狗蛋的眼神还有些迷茫和虚弱,但确实睁开了,正无意识地转动着,似乎在辨认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世界。负责救治他的,是一名脸上还带着几分稚气的蛊医学徒,名叫石小海。此刻,石小海激动得满脸通红,手足无措地站在床边,接受着周围同袍和前辈们赞许的目光。
“林师姐!”看到林晚夕过来,石小海连忙行礼,声音因兴奋而微微颤抖,“他……他真的醒了!我按照您之前讲解的‘通络活血篇’,尝试用‘石蚕蛊’的微弱生命气息刺激他受损的督脉,再辅以‘回元汤’,没想到……真的有效!”
林晚夕上前,仔细检查了李狗蛋的脉象和瞳孔。脉象虽然微弱,但已有了根,不再像之前那样浮滑欲绝。她点了点头,脸上难得地露出一丝赞许的微笑:“做得很好,小海。你不仅记住了理论,更敢于在实践中灵活运用。‘石蚕蛊’生机内蕴,性质温和,用于疏通淤塞、唤醒生机确是妙招。这次你立了大功。”
得到林晚夕的肯定,石小海更是激动不已,周围的学徒们也投来羡慕和敬佩的眼神。林晚夕趁热打铁,对围观的学徒们说道:“大家都看到了?蛊术之道,并非一成不变。伤患千变万化,需要我们细心观察,大胆假设,谨慎尝试。每一次成功的救治,都是对我们所学知识的验证和升华。小海的成功,属于他个人,更属于我们所有在逆境中坚持探索的人!”
她的话语清晰而有力,在充斥着药味和呻吟的重伤区里回荡,仿佛点燃了一簇小小的火焰。学徒们眼中原本因连日疲惫和死亡压力而有些黯淡的光芒,重新亮了起来。他们看着苏醒的李狗蛋,又看看彼此,心中那份救死扶伤的信念变得更加坚定。
然而,喜悦总是短暂的。就在众人为李狗蛋的苏醒稍感宽慰时,隔离区方向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铜铃声——这是出现紧急情况的信号!
林晚夕脸色一凝,对石小海嘱咐道:“照顾好他,循序渐进,不可冒进。”随即,她转身便向隔离区疾步而去。
隔离区的气氛永远凝重得让人窒息。低矮的土坯房内,光线昏暗,只有墙壁上几盏用特殊药油点燃的长明灯散发着微弱而稳定的光芒,勉强驱散阴影,却驱不散那弥漫的甜腻**气息和深入骨髓的绝望感。
发出警报的,是二号隔离房。里面收治的是三名症状出现较晚、但病情发展极为迅猛的士兵。其中一名叫赵铁柱的彪形大汉,此刻正陷入可怕的狂暴状态。
赵铁柱原本是军中有名的力士,体格健壮如牛。感染菌孢后,他凭借强健的体魄支撑了较长时间,但病魔的侵蚀也更为酷烈。此刻,他皮肤下的暗红色纹路已经变成了近乎黑色的蛛网状,覆盖了全身大部分区域,整个人如同被一张诡异的网包裹着。他双眼赤红,口鼻中溢出带着血丝的泡沫,喉咙里发出不似人声的嗬嗬低吼,疯狂地挣扎着,试图挣脱将他固定在床板上的牛皮绳索。那巨大的力量,使得结实的木床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两名负责看护的蛊师正竭力按住他,其中一人的手臂还被赵铁柱无意识地抓出了一道血痕,伤口周围迅速开始发黑肿胀。
“林姑娘!他……他突然就发狂了!力气大得吓人!”一名蛊师焦急地喊道。
林晚夕快步上前,眼神锐利地扫过赵铁柱的状态。“菌丝已经侵入脑部,影响了神智!他体内的生机正在被急速转化为菌孢生长的养分,这是一种……回光返照式的最后疯狂!”
她不敢怠慢,立刻取出数根长长的银针,手法如电,精准地刺入赵铁柱头顶的百会、四神聪等要穴,同时对其余两人喝道:“按住他的关节!别让他伤到自己和别人!”
银针入体,赵铁柱的挣扎略微一滞,但眼中的疯狂更盛。林晚夕又迅速取出一只通体冰蓝、形如蜉蝣的小蛊虫——“凝神蛊”。她小心翼翼地将蛊虫置于赵铁柱的眉心,蛊虫身上散发出丝丝寒意,试图安抚那狂暴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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