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一支精干的车队悄然驶离了气氛紧张的前线大营,向着东南方向的南麓郡驶去。
车队中央,一辆特制的马车行驶得格外平稳。车厢内铺着厚实的软垫,四角固定着小小的暖炉,散发出令人舒缓的温热。林晚夕半倚在软枕上,身上盖着柔软的裘毯,脸色依旧苍白,但比起三日前那骇人的青灰,总算多了几分属于活人的气息。只是那鬓角的一缕霜白,依旧刺目,无声地诉说着她体内盘踞不去的隐患。
她大部分时间都闭目养神,体内寒毒如同附骨之疽,时不时便会窜起一阵冰冷的刺痛,让她虚弱不堪。但她的意识始终清醒,透过微微晃动的车帘缝隙,观察着沿途的景象。
越远离旧镇方向,天地间那股令人窒息的污秽压抑感便越淡,但战争的创伤和瘟疫带来的恐慌却无处不在。官道上,时常能看到拖家带口、面黄肌瘦的难民蹒跚而行,眼神麻木而惶恐。田野荒芜,村落萧条,偶尔见到几个百姓,也是面带惊惧,行色匆匆。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若有若无的**甜腥气,那是菌殖瘟疫扩散留下的痕迹,虽不浓烈,却无孔不入,提醒着人们灾难并未远去。
护送队伍的统领是萧承烨的心腹影卫队长,名为墨尘,行事干练,沉默寡言,却将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同行的还有两名精通药理和护理的宫女,名为素心和冬青,一路悉心照料着林晚夕。
经过数日的颠簸,车队终于抵达了南麓郡的郡治——麓城。
麓城的情况比沿途所见稍好,城墙经过了加固,城门处有兵士严格把守,检查往来行人。城内街道上虽不复往日繁华,但也算井然有序,设置了施粥棚和临时医馆,收容着从更靠近旧镇区域逃难而来的百姓。但空气中那股不安的氛围依旧浓郁,人们脸上笼罩着愁云,谈论的都是前线战事、诡异的瘟疫以及不断上涨的粮价和药价。
郡守早已接到旨意,率属官在城门处恭敬迎接。见到皇后凤驾,尤其是看到林晚夕那明显病弱苍白的面容时,郡守及其属下无不面露惊愕与忧色。他们本以为来的会是某种救星,却没想到是如此一位看似自身难保的弱质女流。
林晚夕并未在意这些目光。她在墨尘的搀扶下,勉强下了马车,拒绝了郡守请她立刻前往府衙休息的提议,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直接去城西的难民安置点和水源处看看。”
郡守不敢违逆,只得在前引路。
城西的安置点是由一片简陋的窝棚和帐篷组成,人满为患,卫生条件极差。痛苦的咳嗽声、孩童的啼哭声、以及人们绝望的低语交织在一起。空气中混杂着汗臭、药味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霉味。水源地是一口较大的公用水井,周围挤满了打水的人,水桶碰撞,泥泞不堪。
林晚夕示意素心取来一小杯井水。她凝神感知,指尖轻轻触碰水面,闭目片刻后睁开,眉头微蹙:“水质已被轻微污染,虽不致命,但长期饮用,体弱者易生疾病,更会缓慢侵蚀健康之人的元气。”这正是瘟疫蔓延的温床之一。
她又仔细观察了周围的环境和民众的状态,发现不少人身上已有轻微的红疹或咳嗽症状,蚊蝇鼠蚁明显比寻常时节要多,甚至在一些潮湿的角落,能看到极其细微的、刚萌发不久的诡异菌丝。
情况不容乐观。若放任不管,这里迟早会变成第二个疫病爆发中心。
回到临时下榻的官邸,林晚夕不顾疲惫,立刻召见了郡守及负责民生、医药的官员。
“本宫需要此地所有可用的药材清单,特别是具有清热解毒、杀虫避秽功效的。”她靠在椅背上,声音不高,却条理清晰,“另外,立刻张贴告示,招募城中懂得草药知识、或是手脚麻利、愿意出力自救的妇人、匠人。再有,寻找郡中经验最丰富的老农,本宫有事垂询。”
命令一道道下达,虽然她面色病弱,但那沉稳的气度和不容置疑的指令,很快让原本有些轻视的地方官员收起了心思,忙碌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林晚夕展现出了惊人的韧性与智慧。她深知自己无法动用强大的净雪蛊之力,便转而运用其精深的本源知识和对微观能量的敏锐感知。
净化水源: 她并未采用耗费巨大的工程方法,而是指导民众利用当地易得的材料。她让工匠烧制了大量口阔底浅的陶盆,亲自配置了药粉——主要是石灰、雄黄、艾草灰以及几种特定矿物和草药研磨混合而成。她让民众将药粉投入水缸或水井中,并教授他们一种简单的“澄水咒”——实则是利用特定频率的搅动和沉淀,辅以药粉和一丝她极其微弱的、引导性的精神力,促使水中的污秽杂质和微量孢菌凝聚沉淀。
“此咒需心诚,意在净,而非力。”她耐心地教导着被招募来的妇人们,“想着让水变得清澈,想着驱除病气。”妇人们虽将信将疑,但按照此法操作后,果然发现水质变得清澈甘甜了许多,连水缸底的沉淀物都带着一股淡淡的药味而非腥味。一传十,十传百,这套简单易行的“皇后净水法”迅速在麓城及周边村落推广开来,百姓争相仿效,对水质的担忧大大减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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